看着海面上间隔飘着的一串白色泡沫,尧曳恍然:“我以前去海边玩,常见海面上飘着小泡沫,原来底下有渔网。”
张晓说:“嗯,这种网我们也叫地笼,一般放在浅水域,深海还有更结实的网。”
他们选定了一片空阔海域开始下网。
张晓拎起渔网的一头,开始往水里抛扔。这些网是成条状绑接在一起的,扔下几节网,张晓就再向前摇几下船,使得网子抻平落进海水里。
下了一大半的渔网,张晓终于停下了。抛扔也需要一些气力,张晓的额头出了一层汗,他抹了把,在船舱的另一侧坐下。
他下过网的地方,均匀飘着摇晃的泡沫浮漂。此时回看岸边,那些遥远的房屋与草木,都变得小了。
尧曳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收网?”
张晓说:“明天早上来收。”
“明天?”尧曳以为在海面上稍等一会儿就可以收网了。她问,“渔网不会被别人拿走么?”
张晓笑了一下;“不会的。大家都是附近的邻居,谁家的网谁家自己记着。”
尧曳点了下头,回望海面:“我们明天应该可以收获不少。”
张晓说:“很有可能,这个位置是河海交接的地方,没准能遇到鱼群。”
海面上扑过来一股凉风,小船微微摇晃。张晓重新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身后的岸上是一片渔村,木质房舍,泥土路面,原始而淳朴。
张晓的朴实却与这纯粹的农家风格又不同,他站在船上,背对阳光,是独立而凛然的个体。
他的衣角被海风掀动。
汗意被风带走,换来些许凉意。张晓拉上拉链,朝尧曳走过来,他揉揉尧曳的脑袋,低头问:“冷不冷?”
尧曳摇摇头,张晓捧起她的脸,头压得更低一些,细细亲吻她。
他的掌心垫着一层粗糙的硬皮,磨蹭在她的脸上。尧曳闭上眼睛,伸手叠在他的手背,轻柔抚摸。
海面阔远,飘着一只孤舟。
亲吻了很久,张晓才抬开脸。他眼神黑沉,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然后把她轻轻按在胸口。
他低促喘息,心跳有力的震动着。
海面的波涛是有节拍的,大地也是有脉动的,这世界万物都自有韵律。他的心跳声,和这些韵律一样。一样的强烈,一样的低柔。
作者有话要说:哎,快来电了。
写着都有点心疼了,咋整。
第39章
张晓把剩下的网绑好收在船舱里,然后他继续拿起木桨,平行着岸边向前摇船。
小船绕过村落的轮廓,海水突然变浅。岸边探过来一坡泥地,泥海混杂之上生长着野树林,在秋天,那些树叶没有变黄,反而发红。
红树林上方跨过半座水泥桥,粗大的桥柱扎在水中,探出一截,戛然而止。
断桥的影子夹杂着树影,在水面上晃得破碎。
张晓说:“这桥底下,有很多野生的生蚝。”他划着小船慢慢靠近桥洞。
尧曳张望着,离得近了,她看到桥柱和暗礁上长满了嶙峋不平的贝壳,接连成片,把桥石原本的颜色都盖住了。
“这些都是生蚝?”
“都是。”桥洞下面的水体太浅,船划不过去,张晓在一段距离外停下了。他指着最近处说,“这样长得太满了,一个个敲下来,你就认识了。”
他转头问:“敲一些来吃?”
尧曳问:“得下水吧。”
“对。”张晓把木桨搁下,道,“有很多人挖生蚝,在水里一泡就是半天。”
尧曳伸手拉一拉他的衣摆:“别了,天太冷了。你看现在都没人下水了。”
断桥周围海水轻轻晃荡,只停着他们一架木船。
张晓说:“这里平常人也少,水不好走,人们大都去海里的礁石岛上挖东西。”他伸手轻捏她的手,往船头走了一步,“绕过这里,再往前面就是县城了。”
桥体挡着,看不到前面的面貌。
张晓思考着望了一下,就收回目光,说:“明后天,带你去县城里看看,然后我把房子收拾出来。”
他又看向尧曳:“不让我下水,今天可就吃不了生蚝了。”
尧曳轻道:“不吃生蚝啊,中午还剩了很多虾呢。我们昨天摘得菜,也没有吃完吧。”
张晓看着她,点了下头:“想吃,我们在码头上买点也行。”他说,“那就回去了,明天再来收网。”
他撑起船桨,支进泥地里借力转弯,然后划水往回走。
小船慢慢靠岸,停进原本的船位里。
张晓迈下船,牵着船绳在岸边拴紧,然后朝尧曳伸手。尧曳搭住他的手掌,跳下船来。
在晃悠的船上待久了,刚一踩到地面,觉得脚下发虚。
尧曳双手拽住他的手掌,往前迈了一步,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靠着。
张晓侧过脸,尧曳感受着说:“我觉得我晕船。”
张晓笑了一下:“这么没出息,这个小破船就晕,那你大船更没法坐了。”他摸摸她的脸,说,“没事,走两步就好了。”
尧曳走了两步,果然地面慢慢稳了。但她也没有松手,两只手拽着他的手掌,一直走到三轮车的位置。
他们沿着石板街刚转过路口,老虎就摇着尾巴扑了过来,欢腾几下,然后在前面带路。
张晓把三轮车推进院里,靠墙停好。
墙角有一个砖砌得狗窝,狗窝里铺着旧垫子。老虎进去兜了一圈,又很快跳出来,踩在窝前的不锈钢小盆上,转着发响。
张晓看了一眼空的食盆,说:“今天还没喂它呢。”
他家里没有专门的狗粮,张晓走进厨房,在碗里掰碎一个馒头,用昨天剩的肉汤一拌,端了出来。
尧曳靠在门口,老虎在她脚下巴巴等着。
张晓把碗递给尧曳,冲墙角示意:“给它把吃的倒上吧。”
尧曳点头。张晓说了句等一下,又转身进屋,拿了两根火腿还有一个剥好的煮鸡蛋出来。
老虎看到火腿眼睛都放光了,尾巴摇得直打晃影。
张晓说:“等它吃完饭,这些你掰成小块喂它。坐下,趴下,站立,转圈,这些它都能听得懂,你试试。”
尧曳忙不迭把食物接了过来。
她在院子里逗了半天狗,最后手里还剩一块火腿,老虎乖乖地趴在面前,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以及她的手。
尧曳蹲着看它,突然感觉,老虎和他的主人有些相似。
哪里像呢?是神情,还是眼神。尧曳琢磨不清楚,她只是突然觉得张晓像一条温顺的大狗,这是一个充满褒义的想法。
或许当某个动物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那可靠而专注的模样,都是相似的吧。
被这样的眼神望着,心里会不自主地充满温柔。
她伸手抚摸老虎头上顺软的毛,挠挠它的下巴,然后把火腿喂给它。
老虎狼吞虎咽,尧曳轻轻抬头,望向厨房。
张晓回到厨房一直忙活,不知在做什么。傍晚的夕阳斜斜打过来,窗户上尽是金色的反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尧曳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回到厨房门口。她刚迈上台阶,张晓立即走过来,挡在面前。
尧曳歪头往里面瞅:“做什么呢?”
张晓又往前站了一步,拦住她的视线。
尧曳抬起脸,张晓一本正经地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尧曳挑眉:“还不让看?”
张晓说:“你先别看。”他朝对面努嘴,“你先去客厅坐一下吧,几分钟就好了。”
尧曳摊摊手:“我得进去洗个手。”
张晓抬手从窗台上够了个香皂过来,递给她说:“客厅里有个水盆,里面有水。”
尧曳接过香皂,看着他,有意思地点了下头。
她转身迈下台阶,走了两步,看到张晓把厨房的门帘给放上了。
尧曳笑了下。还鬼鬼祟祟的。
她走进客厅,洗干净手,没有找到手巾。
尧曳走到茶几,拿一张卫生纸把手擦干,她把卫生纸扔进垃圾桶,又把黏在手上的小纸屑抠下来。
这时屋门一响,张晓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尧曳看到那托盘上搁着两只大玻璃杯,玻璃杯里盛着奶褐色的液体。
“这是……?”
张晓把托盘放在茶桌上,拿起一旁吸管,放进液体里,道:“奶茶。”
尧曳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