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非靠在藤桥上的藤栏上,垂下眼眸,眼中有奇异的目光流转。
他缓缓回道:“我是人妖混血,母亲生我时被我吓死,父亲与我一直被一群邪道追杀,我父亲不愿伤害他们,所以最后死在了他们手里。是父亲将毕生修为传给我,我才好不容易逃到此处。”
他躲闪着,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好似在隐瞒什么。
因为衡非低着头,所以孔雀却并没有发觉,回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留在血灵山吧,这里安全,一般人绝对不会……哎你笑什么?”
衡非撇过头去不看他,轻轻摇摇头。
这人怎么这么好骗。
他越这样孔雀越觉得奇怪,他歪头看他,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衡非似是不喜欢旁人这样靠近他,所以又退后两步说:“小妖,很开心。”他弯了弯眼睛说:“多谢山君收留。”
偏生孔雀有个毛病,别人越要退避他三舍,他偏要贴上去。
他走近两步又将他刻意闪开的距离拉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看他的笑凝固在脸上,终于十分痛快的说:“早些睡吧,明日我无事,带你四处转转,看看这血灵山。”
孔雀离开后,衡非的目光渐冷,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笑了一下,虽然是笑,却笑的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他看了眼孔雀离开的方向,而后才转身离去。
第49章 第二朵桃花
衡非所住的卧房是向北,本是把他当犯人招呼,可是昨晚他和孔雀说过自己的身世之后,孔雀实在不忍心让他住在阴暗的北面,于是便让他住在了一间向南的卧房里。朝阳的那个卧房的窗子外面东侧是一株长势很好的千年梧桐,梧桐上面曲曲折折的爬了许多藤蔓,爬到顶端又垂落下来,很有一番风味。
衡非身上的伤并没有好许多,但落霞池边养了几日,总归是没有那么严重了,但是仍是有些嗜睡,总是要睡到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才悠悠醒来。
这日清晨,阳光很好,睡了几天阴暗潮湿的屋子的衡非,身上被一片暖洋洋的金色包裹起来,阳光很暖,淡淡的金色衬的少年玉润的肌肤更加漂亮。
他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抬头望向窗外,对着阳光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梧桐树上好似坐了个人,他将右手放在额前遮了遮阳光,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
孔雀靠坐在梧桐树上,见衡非朝他看来,将手中的一片梧桐叶丢下,然后招了招手同他打了个招呼。
他逆着光,侧过脸坐在在树上冲他说:“你怎么才醒,我等你很久了。”
衡非盘腿坐起来,趴在窗棂边问他:“山君等我这么久,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衡非笑的有些狡黠,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点慵懒的弧度,倒是把孔雀问住了。
孔雀想了想,跃下枝头,不过片刻便来到了他窗前,对他说:“看你睡的挺香,小孩子总要多睡一些才能长得高。”
衡非愣了愣,看着孔雀不满的狡辩:“过年之后我都十七了。”说完他出其不意的合上窗子,将孔雀惊的退后两步,差点掉下回廊。
十六大么?孔雀自问,他都活了几百年了,难道不应该关爱小一辈的吗?孔雀越想越摸不到头脑。
孔雀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个功夫,衡非已经换好的便装从一边的门里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十分有礼貌的叫了声山君,这才将孔雀的游魂唤了回来。
一路游山,虽然衡非模样已经不同刚开始来的时候那般狼狈,但是前几日被他打到折手折脚的小妖精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衡非,所以孔雀与衡非所到之处有遇到一瘸一拐的小妖惊呼一声大妖怪来啦,无数小妖应声而逃,场面混乱不堪,就连孔雀的脸面都没有用。
有啥用?那日在山脚下被扑倒的也不知道是谁。靠他?还是赶紧逃命吧。
待大街上人烟散尽,孔雀尴尬的宽慰衡非道:“这样也好,清净了。”
衡非偏过头看了孔雀一眼,径直向前,不知道要做什么去。
孔雀疑惑的跟了上去,这才在前面刚才一片混乱中掉落的一个篮子中看到了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
那小东西瑟缩在竹篮中,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衡非就这样慢慢走到竹篮前蹲下,将那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抱紧了怀里。
孔雀这才看清楚,丫的那黑乎乎的原来是一只乌鸦。
衡非转过身看向孔雀,轻轻询问:“能养么?”
“不能,丢了。”
“为什么。”
“太丑了。”
孔雀向来不喜欢丑的东西,也是因为如此,他家族的那些贤妻良母的母孔雀,他一个也看不上,况且这小乌鸦一定是不小心被父母丢下的。
衡非歪头想了想,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而后开口道:“山君已经知道衡非并无恶意,所以……”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在血灵山自寻住处,不再干扰山君的生活可好。”
这明摆着就是威胁孔雀,让养不?不让养离家出走了。
孔雀自觉大家都是孔雀传出去未免不太好,便道:“先四处问一下有没有妖精寻他,若是没有,你再养也不急。”
衡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点头道:“谢山君。”
两个人半路捡了只乌鸦,衡非成功将目光都转移到了那只小乌鸦的身上。就连孔雀带他游览血灵山各处美景……都比不上一只鸟好看。还是黑的……乌鸦。
出门捡乌鸦,这得多晦气……
虽是这么说,但孔雀派人在血灵山打听了很久也没有打听到小乌鸦父母的消息,毕竟血灵山上万只小妖也不是闹着玩的,要在这上万小妖里找到小乌鸦的父母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孔雀将这个消息告诉衡非时,衡非虽然很清淡的哦了一声,但是毕竟是个孩子,眉眼间的喜悦还是掩饰不住的。
小乌鸦就这样留了下来。
孔雀觉得既然要养,那就要给他起个像样的名字才好。依照长琴的规矩,孔雀决定给他起一个非常而又特别的名字。
乌鸦。姓乌名鸦。多么符合这小东西乌漆抹黑的性格。
当日衡非正与孔雀带着小乌鸦在云中花园放风,衡非听到孔雀这个建议的时候,忍着内心的洪荒之力说:“小妖觉得不妥。”
“为什么不妥?”他们的名字都是这样起的,简单又朗朗上口,白鹤是,他也是。
衡非伸出手,小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他的手心里,嫩黄的喙亲昵的啄了着衡非的手掌。他抬眼看向孔雀,又道:“既然是小妖捡的他,那便跟我衡姓,加一言字,衡言如何。”
虽然孔雀觉得这样文绉绉的名字实在是不适合一只黑乎乎的乌鸦,但是是衡非养,又不是他养,便随他去了。
衡言是妖,自然是能听懂他们的话,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开心的叫了两声。
孔雀觉得这大抵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但是衡非却摸了摸衡言的头说了一个乖字,好像对他的声音表示十分认同。
孔雀这时想起了衡非的身世。可能是他自小没有父母疼爱,所以才会对这样弱小的小东西格外爱护吧。
念此孔雀更加爱怜这位同族不同命的少年。
休息了一日,明日孔雀又要赶去工地了,本来孔雀觉得应该让衡非和他一起去,这样便可以让血灵山的小妖精们认识一下衡非。可又转念一想,他的身体刚刚才好,若是此时让他跟去,出个好歹就不妙了。但是衡非闲了好多日,总是这样也不太好,于是孔雀临走之前将衡非托付给了白鹤,并附言这孩子命苦,在山外流浪时遇见诸多波折,总而言之就是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一些。
那日托孤,白鹤似笑非笑的看着孔雀说的天花乱坠,忽而抬眸看向躲在孔雀身后,看似波澜不惊实则隐藏极深的少年。他笑了笑对孔雀说:“孔兄放心去,我白某对小一辈的,自然是照顾的周到,姑且安心即可。”
听到白鹤这样说,孔雀拍了拍白鹤的肩膀,作揖一拜,淡笑一笑,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白鹤觉得,自打他们君上走后,这绿孔雀是第一次他这样有礼貌。
说是要照顾好小一辈,自然要说话算话,白鹤为此战战兢兢一丝不苟的做着。整理杂物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叫他去做呢,肯定要让他整理陈年杂物了,从哪里开始呢?对了,就从君上走后三百年前开始整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