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其实晓得,这也是君扬对他的不安心。若他对祁国有异心,君扬还有稳握在手中的一颗棋子。
可到底,君扬还是信了他七八分。
看到兵符后,洛苒扬了扬眉毛,似乎不可否置,敬了长琴一杯酒。
宴会结束后洛苒听到暗卫禀报长琴身边状况之后陷入沉思。
洛渊究竟是借了何力呢?难道问题不在他身边的人,而是在他?
洛渊能凭一己之力手刃数十名刺客,这怎么可能?
夜深人静之时,这座被静放许久的宫殿虽然有些冷清,但是在许多大红喜绸的映衬之下,倒是也没那么寂寞了。
八月天意难测,宴会刚刚结束天上便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长琴暗想,龙瑶怕雷声,君默琅会怕吗?
想着,他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坐在床上绞着自己裙子的君默琅顿了顿,然后赶忙将手安放在膝盖上。但是白皙的双手上却已经勒出了红色的痕迹。
红烛摇晃,他掀开她头上的红盖头,看着她如同所有女儿家嫁人一样,娇羞的低下了头。
窗外雷声轰轰作响,她埋在他胸前,低低的和他说话。
“小时候只要碰上打雷的天气,无论雨下的有多大,我三哥都会跑到我的宫殿里抱着哄我,让我不要害怕。”
长琴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我并不是很害怕,但是他来看我,我很开心,就装作很怕的样子。”她蹭的坐起来,骑到长琴身上,然后趴下,看着他。她的青丝与长琴的青丝缠在一起,柔软的铺在红色的喜床上。
她食指轻轻揉搓他的唇,温声道:“虽然我不害怕,但是你也要哄我,知道吗?”
长琴伸手揽住她被薄如蝉翼的纱衣包裹的纤细腰肢,咬了咬她的手指,眉眼间带了点笑,问道:“你哥是怎么哄你的?”
君默琅咻的收回手指,歪头想了想说:“抱着我,轻轻拍我的后背,然后嘴里说着狼儿乖,狼儿乖,不要怕,哥哥在。”还没等长琴笑出来君默琅便制止住他:“你敢笑?我哥人前嫌弃叫狼儿矫情,所以从来不曾叫过……”
话还未说完,长琴便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继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念着:“狼儿乖,狼儿乖,不要怕,夫君在……”
君默琅咬着唇,忍着眼泪说:“对,就是这样,洛渊你得哄我一辈子,一辈子知道吗?”
哪怕你是为了天下,才想要得到我的。
第37章 洛苒
成婚后许多日,长琴并不急着回安省,而是可劲的花了时间陪着君默琅。
可君默琅与长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所谓的陪伴,也不过是他看着她胡闹。
深知此事的君默琅,知道自己与他可说之话甚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她便想知道,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的面具下,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面孔,他所在乎的究竟是何物。
譬如,她将兵符扔进水中,然后命人去找,找到之后,继续扔。如此,乐不知疲。
君默琅将兵符当成儿戏丢来丢去,好在夏日里炎热,水里扑腾的下人也倒把此事当成了一种游戏,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玩的不亦乐乎,君默琅便闲散的靠在栏杆旁边,与长琴一同看着。
在兵符不知道第几次被捞上来,君默琅又打算抛出去之前,一双手轻轻揽住了她,那人将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让她的手滞在了空中,阻止了她。
他说:“你这样不知爱惜,为夫替你保管可好?”
她垂眸,收回了手,笑得无邪:“好啊。”
洛水偏北,夏夜静谧又安详。天上有几颗星子做点缀,不日时长琴便起身,更换上一声轻便的衣服,驻足床前良久。
床上的人儿不知道念叨了什么梦话,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似是留恋,长琴俯身欲轻抚她的脸颊,可又怕将她吵醒,便又将手收了回去,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蓦然转身,离去。
进山关那日,洛辛亲自站在九元关关口迎接太子,怀中抱着一把破琴,恭敬跪下,似是等待许久。
他将琴给了长琴,道:“此琴为白尧遗物,虽不值钱,却于洛辛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白尧是太子的人,这琴当还与太子。”
不知为何,洛辛看着长琴的眼睛,总能从中看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怕唐突,终是低下了头。
长琴将那琴接过,轻道:“多谢。”
四皇子终究还是低估了长琴,不过一月,四皇子洛苒所见的长琴的十万兵,摇身一变,成了三十万。
直至十月份,这支队伍所向披靡,连破四省,数十城池,硬是将洛国分割成两半。洛王大怒,欲杀丞相泄愤,可刚听到风声的丞相温泠便早早的收拾了包裹跑路了。跑去了哪里?自然是去了太子那里。当日为西北二公子求情挽住十万兵的可是他,洛王这里留不得,自然要去太子那里。只是他至始至终都将一张书信压在一本册子里,等有朝一日,希望能将把他拉下水的那个恶人就地正法。
十月份,枫叶红似火。天下皆知,太子反了。
而太子虽反,却是很有原则,途径三省,未伤害一民,未抢民一匹布,军纪甚是严格。便又有许多早就看不惯洛王那名老匹夫的义士站了出来,为太子的军队增添了好几个营。
而民之所众,只要不伤害到他们的利益,便都是好的,其中更不乏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人押注,此次洛王与太子,谁赢谁输?
洛王有四十万兵,有八万被逼撤退,两万被俘。现在势力基本能和洛王抗衡,众口不一,有人说太子洛渊自出生十数载,政绩平平,毫无过人之才,而洛王所看重的四皇子,自小便才学凌驾于数位皇子之上,有勇有谋,定是洛王赢。而有人则反驳,寥寥一句话,若太子真如传言那般无智无谋,那这三十万兵,从何而来?
而那些犹豫不定的许多人便将注压在了太子的韬光养晦的十数载上。
长琴走两个月,前线突然传来他在安林城负伤的消息。
天气渐冷,有些水土不服的君默琅此时正一身倦意的靠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身边坐着一个白胡子的医者为她把脉。
听到长琴负伤的消息之后,君默琅连诊察的结果都没有听,敛了一身的倦意,牵了马便奔向前线。
吓得那位老医者拼了命的喊:“追……快给我追回来!哎呀,病号乱跑什么,太子妃……”可是话未说完,便一脑袋栽了过去,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据说是突然猝死。
君默琅与那位送信使马不停蹄的出城去了安林,君默琅对洛国一无所知,便由着那信使领着她走。
行路偏僻,信使又一言不发,待君默琅察觉出不对劲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洛水边上,一艘客船上下来一人,那人蓝衣素衫,身后跟着四位侍女,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嘲讽道:“原来太子娶的是这样一位不长脑子的太子妃啊。我不过是派人去探探这太子妃究竟是何许人也,却没想到你却这样简单的便送上门来。”
原来是四皇子洛苒暗中来到湘江欲以太子妃做盾要挟长琴。
洛水向北是半月狼牙等城池。洛辛在以北为长琴打开门户,占领数十城,而洛苒得手后顺水流南下,领兵在冯江驻守,与长琴成对峙局面。
君默琅走时站洛水边上,无一丝恼怒和因被欺骗的样子,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洛渊重伤一事可否属实?”
本欲转身登船的洛苒悠然转身,笑道:“他啊,他好的很呢,不过我更好,你不若跟了我?”
“你是谁?”
“唔,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四哥。我是洛渊的四哥,当然,也是你的四哥。”
君默琅看他一眼,又望了望四周的便衣士兵,放弃了无畏的挣扎。
洛苒虽为太子的对头,却并没有什么对君默琅使用穷凶极恶的手段,反倒是请了她一起到画舫上喝茶赏景。
洛苒举止翩翩,亲自为君默琅斟了一杯茶,托腮问道:“像你们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公主,怕是只看得到郎君的情深似海,而却不知道郎君的狼子野心吧。”
“你要抓我来要挟洛渊?”
“哪里,不过请你过来聊聊天。”
“你和我有什么可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