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辛眼中带了些不屑,淡道:“不必了。”
“可我所奏这曲,名为落尘。”
君落尘之,汲汲生之,参参长之,亭亭盖之。
旁边的两位守卫巴巴的看着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却没有听到丝毫有用的信息。他们的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只是洛辛来找白尧,而白尧却闭门不见,声称避嫌。洛辛气之,将离去。白尧怕得罪洛辛而奏了一首曲子。洛辛听后脸色好了许多,便离去了。
白日里白尧与洛恒说过此事之后,洛恒便与洛斌夜里相见一次,洛恒向洛斌禀明了今日所听所见之事。
斌虽鲁莽,但是智商还在,让他如何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所说之事?
于是洛斌与洛恒商议,派一人去洛王那里一探究竟。
可是惊弓之鸟,即便是路人之语不可信,却还是要做好防备。自那日起,西北王开始大肆扩充兵马,训练精兵,以备不时之需。
丞相府上,一名翠衣青年坐在庭院中与丞相吃酒,忽然之间与丞相谈论起削弱西北王兵力一事,直到房梁上没了动静,那青年才止住。
两月后,那线人带来消息,说是丞相府上新招了一名幕僚,颇得丞相赏识,此计便是那幕僚所划。
洛斌大怒,开始调遣兵马,与洛恒商议。
洛恒将心中所想袒露,今日洛皇削弱西北势力,得天下人耻笑不说,此次若是应了洛皇,恐怕以后便再无翻身之日。
于是一场夺权之争,便这样开始了。
第29章 一盘棋,输赢早已注定。
洛皇城安省有四十万兵马,他们只有十万,虽然勇猛,却毕竟不能硬碰硬。这事一拖,便拖到了四月洛斌三十六岁的寿辰上。
洛恒虽平日里将洛辛软禁在别苑,但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饶是他再不愿意,也是要将他放出来的。而洛辛与白尧没有辜负洛恒所望,每日吃茶谈曲儿,丝毫没有谈逾越权利之事。
洛斌生日前的几天,洛辛一脸惆怅的坐在湖心亭里和白尧一起吹着凉风。他问白尧:“白尧,你觉得,我送什么礼物给父亲合适?”
“公子想送什么样的礼物呢?”
洛辛无奈一笑,目光望向平静的湖面,轻声道:“父亲看了会高兴,大哥看了不会生气的东西。”
“我来时带了一幅图,公子可做寿礼。”
洛辛迷惑的看着白尧。
白尧坦然一笑,道了声公子稍等。说着便起了身出了湖心亭,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盒。他坐下之后,将木盒打了开,拿出一张崭新的锦布。
“这是……?”洛辛看着那副图,不解的问。
白尧并未回答,只是缓缓将图展开。
是一副新绘的图,锦布上的墨汁还透着鲜亮的黑色。吓得洛辛忙将锦布盖上。
白尧钳住他的双手,冷声轻道:“公子,欲居人上,欲做君子,必先为小人。”
“你……你到底是谁?”
“当然是来帮你的人……”他又轻声笑道:“公子,我劝你换一换面上的神色,外面可有人盯着呢。”
洛辛抽出自己的手,神色略微慌张的看了一眼湖心亭不远处岸上的守卫,正了正神色,问道:“这图是你绘的?”
“公子可看懂了?”
洛辛点点头。
白尧满意一笑:“公子果然如传言般那样聪慧有胆识,可公子……”他顿了顿,又道:“有胆量没胆识的是莽夫,有胆识没胆量的却是懦夫呐。公子可愿做一辈子的懦夫?”
“我……”
“公子能见到西北王机会甚少,此次良机若是失了,可便再也寻不回了。”
洛辛看他半晌,白尧亦与他平静对视。
最终洛辛甘拜下风,开口道:“你说话这样步步紧逼。将我推向权位,你可捞得半点好处?”
“自然捞得。”白尧毫不避讳的说:“你成,我便成。”
“说出理由,我便将此图献上。”
白尧拇指指腹轻轻揉搓手腕。思索片刻,而后凑近洛辛轻声耳语道:“白尧其实为洛渊手下,今日为公子谋策,来日公子可为洛渊谋一条生路?”
洛辛思索片刻,问道:“我若不同意呢?”
“那我便将此图呈给洛恒,说你要为洛斌献计,踩他于头上。”
洛辛苦笑:“你还真是不讲理啊。”
“彼此彼此。”
“我应了。”
“多谢公子。”
洛辛今年不过十四岁,寻常百姓家的孩童,在这个年纪应是无忧无虑的,可洛辛却要左右提防,整日衣寝不安。
洛斌寿宴那日,白尧以下人身份陪伴洛辛参加了洛斌的寿宴。他垂头立在酒案后面用余光看着那小公子颤颤巍巍的递上了那个盒子。
不过是一个孩子。
洛斌本没有在意,接过盒子便交给了旁边的侍从,小侍从接过木盒便往那堆礼品里一堆。
洛辛求救般的看向白尧,可这种事,洛辛又怎会不懂,只不过事情到了眼前便没了把握。所以白尧只是抬了抬眼睛,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洛辛握了握拳头,跪了下来,垂头拱手向前,开口道:“还请父亲亲自打开孩儿的礼物一观。”
洛斌虽知洛辛读破万卷书籍,才学乘人之上,却也知他软弱怯懦,空有一身才华,只会只上谈兵,有些空谈的自负气概。故而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
但是那孩子跪在那里,他也并不好说什么,喊了那小侍卫见洛辛的礼盒拿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打了开。打开之后他将木盒交给一边的侍从,然后打开了锦布。
怔忪刹那,洛斌问道:“这是你画的?”
“是。”
洛斌面上带了点复杂,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平静的将锦布装回木盒,却命人将此物送到他的卧房,并吩咐这是二公子的心意,若是出了差池,拿头来是问。
洛斌忽而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虽然洛辛空有纸上谈兵之能,而他却是连纸上谈兵的才能都没有呢。
洛辛见他的父亲收下了这份礼物,舒了一口气,拱手一拜,退了下去。而坐在他身边的洛恒,他的大哥,却一直用恶毒的目光看着他。
白尧低眉顺眼站在一边,一直到寿宴结束。
洛辛极力无视洛恒的目光,待寿宴结束后便逃也似的离开王府。可即便是这样,洛恒还是追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毫不费力的将他提了起来。
白尧在一边抓住洛恒空着的那只手臂,用极大的声音喊:“大人!大人……您冷静一些,小公子都快被您勒死了!”
洛恒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却与洛辛相反。洛辛修墨书诗文,而洛恒修的则是兵法武道,所以力气大得惊人,一拂袖,白尧便一个跟头栽到了石柱之上,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放肆!还不将辛儿放下?”
门口传来洛斌的声音,吓得洛恒赶紧将洛辛放了下来。瞪了一眼跪坐在地上喘息的洛辛,哼了一声,站到了一边去。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洛斌说完便转身回了王府。洛恒看着洛辛冷哼一声便跟了进去。
洛辛回过神来,忙将倒在地上的白尧扶了起来,将外衫撕成布条系在他头上的伤口上,又命人将他送回府上,这才跟了进去。
那被洛辛命令的下人虽颇有不满,但鉴于今晚洛王爷很是喜爱洛辛送的贺礼的份上,他是还老老实实的将白尧背起来送到了别苑里。
白尧醒来时,床边坐了一个翠衣青年,他泪眼汪汪的看着白尧,愤愤不平的说:“君上,到底是那个不要命的兔崽子下了这般死手,孔雀这就去取了他的小命来一洗前耻。”
白尧便是长琴了。
他扶额起身,孔雀赶忙扶了他一把。
“无碍,不过是这幅身子虚弱了些,洛王那里如何了?”
孔雀沉思片刻,回道:“君上觉得直接告他谋反好,还是等他有所动作再动手比较好?”
“先稳住洛王,不要让他撤洛斌兵权。”
“好。”
“武德那边呢?”
孔雀笑眯眯的扬起头颅说:“就知道君上会担心那小公主,君上且安心,武德不会乱动作,天君不会发觉的。”
长琴叹息一声,不知道该回他些什么。
孔雀见他不言,又说:“君上是信不过白鹤么?为何不让白鹤替您走这一遭,他有法力在身,行事会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