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什么时候还?”
“再……宽限我几天。”
平头“呵呵”笑起来,“你知道,我黑公鸡向来不是吃素的。今天要还是看不到我的钱,”
他突然转了转眼珠子,“当然了,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你要真还不出钱来我也不能真拿把刀把你砍了。这样吧,我看你家后头那块地不错,抵给我也行。”
平头一提到“地”,男孩儿的瞳孔就是剧烈一缩。
“不行!”
男孩儿忽然一愣,因为这句“不行”并不是他喊出来的。他愣愣回头,就见身后那个还摊在地上的村姑正两只手使劲扒拉着大门,一脸紧张地看过来:
“不可以卖地!”
第7章 家里有矿(3)
可惜,根本没人理她。最初的惊讶过后,陆展又回过头去面对平头。沉默了两秒钟,他说:“可以。”
“但我不是本村的人,手里的土地资料还不全。你要买的话,可能要等上几天。”陆展木着脸说。
平头眼角笑开了花,“行啊,我等。”
要到了自己想要的,平头在手下的搀扶下,很快就走了。不过临出门前,他还是狠狠瞪了男孩儿一眼。
男孩儿不为所动,只倔强地看着陆展,“为什么要卖地?”
陆展烦躁地扯开领口,“不为什么。地是我的,我想卖就卖。”
“可它不是你一个人的!它是我妈……”
“你妈走了!”陆展骤然咆哮出声,“陆芳她不要你了!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
钱轻卿听得一愣,陆童的妈妈叫陆芳?可陆芳不就是小金口中的,陆展的女朋友吗?
钱轻卿不由看看陆童,又看看陆展,发现……两人长得并不像。
那陆童的父亲是谁?
小金说,因为受黑暗能量影响,陆展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才导致他很可能错失这个矿。如今看陆展提起陆芳时的态度……这个重大转折,会不会就出在陆芳身上?
“小金,我的分析对吗?”钱轻卿忙在心里问。
小金:“根据系统分析,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找答案。”
钱轻卿:“……”
那一边,陆童死死捏着小拳头,苍白的嘴唇几乎被他咬出血来。
吼完陆童,陆展也在原地发了会儿怔。接着,他抹了把脸,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
见状,钱轻卿赶紧喊住他:“你真的不能卖地!”
陆展停步,回过头来。他皱眉看着钱轻卿,“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钱轻卿这会儿终于能扶着门站起来了,可见这尾椎骨应该是没断,“重要的是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展:“有屁就放!”
钱轻卿:“你家地里有个矿!”
沉默。
一只乌鸦自头顶飞过。
然后,
“哈哈哈哈——”陆展忽然拿一只手捂住脸,仰头大笑起来。
钱轻卿:“?”
“神经病。”骂了钱轻卿一句,陆展推开门就进了屋,并“砰”一声甩上了大门。
钱轻卿:“……”
“你家真的有矿啊你听我说!喂——”
好吧,如果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个人跑过来跟她说:“嘿,钱轻卿,你家里有矿!”
那么,她估摸着也会回一句:“神经病。”她连路上别人给派的美容小传单都不理呢。
这么一想,她决定原谅陆展了。
可是,要怎么说服陆展不要卖地呢?钱轻卿头大地蹲在地上拔草。
此刻天已近傍晚,她的屁股也不怎么痛了,也不好一直赖在陆展家里。但她又不想离开太远,就偷摸着跑来了他们家屋后的空地上。
真的是好大一块地啊,还没怎么开发过,放眼望去尽是密密的树丛。最外面那一圈都是板栗树,沉甸甸的板栗挂满枝头,一看就能卖好多钱。
这么好的地,卖了多可惜!还有,小金不是说陆展和陆芳感情很好吗?陆展肯放弃大城市的生活来到乡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陆芳。
可陆芳为什么走?她又走去哪里了?
“小金!小金!”她试图在脑海里求助。
没有声音!
居然没有声音!正腹诽间,身后的草丛里一阵窸窣响动。钱轻卿诧异回头,正好看见老大一个黑影倏地缩了回去。
钱轻卿:“!”听说山林里常有野兽出没!
她一脑门子的冷汗“唰”的冒了出来,转身就往林子外跑。却不想,外头这时正好跑进来一个人。钱轻卿慌不择路之下,迎头就撞了上去。
“嗷!”
“你跑什么?!”没好气的一把小男孩儿的声音,是……
“陆童!”钱轻卿睁大了眼睛。
来人正是陆童。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和小外套,发梢上还带着清凉的水珠,正不满地把自己从钱轻卿怀里拔、出、来。
这个时候,只要是个人就好!钱轻卿当然不会放过他,一把将他拨回怀里,同时,嘴里一迭声道:“有有有野兽!”拉起他的小手就要一起跑!
男孩儿白皙的小脸在挨上钱轻卿胸口的一瞬,就“腾”的烧了起来。他整个人就像一只煮熟的虾,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你你……”可听到“野兽”两个字,他瞬间又机警了起来。
钱轻卿只觉小臂上一阵大力袭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被男孩儿拽着胳膊推开,又抡麻袋似的一把扯到了自己身后。因为躬身,男孩儿的脊柱在衣上清晰地凸显出来,显得瘦骨嶙峋。
可他却坚、挺、地守在了她身前。
一时间,钱轻卿很是感动,“我们快逃吧,我们……”
“闭嘴!”说完,男孩儿就悄无声息地朝不远处的那片草丛走去。
这个小孩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你……回来!危险!”钱轻卿藏在草丛后,小声朝他喊。
男孩儿充耳不闻。在钱轻卿看不见的角度,他手一伸,一把小刀就自袖子里掉了出来。
男孩儿脸上现出了一股子与年龄不符的狠厉。
草丛里突地窸窣一响。
男孩儿瞬间就蹿了出去。
钱轻卿:“喂——”
“嗷——”
钱轻卿:“狗?”
片刻后,陆童自林子里牵出了一头紧张兮兮的……
“鹿?”
尖尖的角,草泥马似的脸,湿漉漉的眼神,这小家伙的体长不足1米,陆童却说它是……
“狍子。”
“哦哦。狍子也是鹿的一种嘛。”明明是只狍子,钱轻卿却愣是觉得自己从它脸上读出了紧张兮兮来。她不由朝狍子君走去,她还没见过活的狍子呢!
狍子君却瞬间受了惊,倏地把脸埋到陆童怀里,拿屁股对着钱轻卿。并且,那个黄扑扑的屁股转瞬间变成了白色,恍若一个爱心。
钱轻卿:“!”
“它尾巴内侧是白色的,受到惊吓后尾巴的白毛会炸开,就变成了白屁股。”说到这里,男孩儿眼里现出了点点微不可见的笑意来,“现在,它是在思考要不要逃跑。”
仿佛知道陆童在说它似的,狍子君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亲昵的蹭蹭。
看来这是思考结束,决定不跑了?
“真傻啊。”钱轻卿忍不住感慨。
“是有够傻的。去年冬天我上山打猎,看见这家伙被猎人追,实在跑不动了它就把头往雪地里一埋,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它了。”
钱轻卿:“……”
“是你救了它吗,后来?”她轻轻问了一句。
男孩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很轻地“嗯”了一声。
“你太厉害了!”钱轻卿真心实意地说。这时,她已经走到了狍子君面前,“我可以……摸摸它吗?”
陆童点了点头,“要轻一点,胆子很小的。”边说边下意识拉过钱轻卿的手,轻轻放到了狍子君的脑门上。
狍子君起先歪着头一动不动,片刻后感觉没什么危险,它就舒服地眯起了眼。
这时,钱轻卿注意到自己手背上脏了一块。再一看,原来是男孩儿的小手上沾满了污泥。
陆童留意到了钱轻卿的视线,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他飞快地要把手缩回去,却被钱轻卿反手一把抓住了。
“别呀,”钱轻卿笑着说,“我还想再摸摸呢。”
陆童仔细地去看她的脸,见她笑容灿烂,眼里明亮得仿佛落着天上的星光,一点也没有他经常在别人眼里看见的嫌弃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