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不喜拘束,”他亲昵地抵着她,感觉心情从所未有的快活,“待所有事定了,我们便走。我们可以找个别的村,李家村,钱家村,王家村……我知道这种村很多的。只要能与你在一起……”
“李慕……”钱轻卿动容地唤他。
却在这时,
“公子!”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长横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顶着李慕杀人的视线,他硬着头皮道:
“陛、陛下急召您入宫!”
然后,不待李慕喊他滚,他便麻溜地滚了。
钱轻卿:“……”
李慕:“……”
李慕咳了一声,对钱轻卿道:“我去去便回。”
“哎等等!”钱轻卿有点急,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你父皇到底死……他还好吗?”不是说刘家村那会儿就被刺客杀死了吗?
李慕的面色有些凝重,“去了便知。”想了想,他又道:“我把长竖留给你。”
“别!”钱轻卿忙道,“他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带着他有用。我一个人在府里,能出什么事呢。”
李慕想想也是。
钱轻卿还紧紧揪着他的袖子,随着他的转身,她不得不松开了。
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钱轻卿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面上忽地抬下来一团暗影,钱轻卿抬头,发现李慕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钱轻卿:“是忘记什么事……唔!”
李慕俯身,一口亲在了她的唇上。
钱轻卿:“!”
“等我!”他离开她的唇,深邃的视线仿佛与她胶在了一起。
钱轻卿确定自己是必须要走的,但是李慕他……她抬手抓着自己的胸口,感觉里头的这颗心乱成了一团。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一声“姐姐”打断了钱轻卿的思绪。
她房门口有一道石阶,此刻,她正提了裙子走在石阶上。而石阶的上方,阿狗正站在那里。
没怎么多想的,钱轻卿把阿狗邀进了房间。
“有什么事吗?”她看着阿狗,发现这孩子黑了,也瘦了。她开始反省,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太忽略这个孩子了?
阿狗瞪着钱轻卿,脸上的表情有些黑沉,“你要和那个李慕在一起了?”
钱轻卿:“……”额,这话说的……
阿狗逼近一步,“你要和他一起走了?”
钱轻卿:“……”
“你不要我了?!”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阿狗整个人陡然爆发开来,脸上瞬间弥漫出了一股黑气。
钱轻卿:“!”
是黑暗能量!可怎么会?主角身上怎么也会有黑暗能量?!
没人回应她,阿狗已经朝她扑过来了,嘴里喊着:“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钱轻卿:“!!!”
钱轻卿:“小金!”
小金终于能说话了:“快!抬起你的手!吸!”
钱轻卿慌忙抬起右手,一丝黑气即刻被吸入了她的掌中。她愕然瞪大眼,看见了一些画面……
那是一间简陋的房间,男人躺在靠墙的床上,一阵阵地咳。
有人推门而入,将一碗浓黑色的液体端到了男人手边。
“喝药吧,趁热。”说话间女人抬起头来,赫然是李大娘!是比现在更年轻的李大娘!
男人吃力地撑坐起来,接过药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多谢母亲。”说完这样一句,男人突然捂着胸口,脸色大变。
“噗——”他一口黑血喷出来……
这是6年前,刘家村的夫子被他继母王大娘毒死的场景,是钱轻卿在收去王大娘身上的黑暗能量时,看见的罪恶画面。可她万万想不到,这桩罪恶,还有……前传。
第94章 一纸诏书(33)
画面里的人、事、物突然就如时间逆行般,开始倒转:地上的碎瓷片重新合成一个药碗回到了夫子手上,夫子躺回床上,王大娘捧着药碗往后退去……
退退退退退,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后退去,直到……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小乞儿。
漆黑的夜里,小乞儿趴在满是泥污的地上,奄奄一息,看起来快要死了。
“饿……饿啊……”他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
突然,小乞儿睁大了眼睛,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只白面馒头!
馒头落在一只黑色的大手上,可几乎是在小乞儿伸手抓馒头的瞬间,馒头就被黑手带走了。
“给我!给我!”
“啪嗒”一声,又白又大的馒头落在小乞儿脚边,立时沾染了污泥。
小乞儿却全顾不上这些,抓过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么大的馒头,他三两口就吃完了。可是,还不够!
仰望着面前那个隐在黑暗里的人,小乞儿的眼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渴望。
黑手徐徐落下来,可这一回,里头盛着的不再是又白又大的馒头,而是一包黑乎乎的药。
“啊?”小乞儿困惑地望着“他”。
“他”说话了,是一把模糊的男声:“把这个放进夫子的药里,你就天天都能有馒头吃。”
小乞儿不大的眸子几经闪烁,最终,他颤抖着手,抓过了那包药。
小乞儿跑到了竹楼外。
彼时,太阳刚刚自东方升起,竹楼立在清晨沾满了朝露的竹林里,显得生机勃勃。
竹楼的小院里,夫子正在边散步边喂小鸡。
“狗儿来了。”年近三旬的夫子笑着朝小乞儿打招呼,“这几天都没来上学啊,功课可不能落下了。”
小乞儿胡乱点了点头。
夫子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家里人立时将他扶回了房里,并忙前忙后地开始煎药了。
小乞儿常来夫子家,他知道煎药的地方在哪里。
煎药的地方在廊下。
下人点着了煤炉,便去干别的活了,反正药一时半刻的也煎不好。
陶瓷的小罐里,浓黑的药在里头“咕噜噜”吐着泡儿。
小乞儿的目光闪了闪,抖着手揭开了罐子。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小乞儿大步往前跑着。
跑着跑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大口地啃起来。
馒头真好吃啊,又香又甜,哪怕冷了,也还是那么好吃,他再也不用害怕饿死了。
可啃着啃着,他突然哭起来。
眼前浮现起竹楼的小院里,夫子边喂小鸡,边跟他说话的样子:
“狗儿来了。这几天都没来上学啊,功课可不能落下了。”
夫子,夫子。
狗儿忽然疯了一样往回跑,手里没吃完的馒头被他捏成了面团,怀里藏着的馒头一个一个地往外落,可他全顾不上这些了。
夫子!夫子!
跑到竹楼外的时候,小乞儿听见二楼传来瓷碗碎落在地的声音。
他浑身巨震,拔腿就往里冲。
“砰——”的一声,小乞儿一把推开夫子的房门,将将看见夫子羸弱的身躯挂在床沿,一口黑血喷出来。
“夫子——”
房间内,钱轻卿猛地醒过神来,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阿狗,“夫子……是你杀的?!”
“夫子”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他,阿狗捂着耳朵狂叫起来。
越来越多的黑气自阿狗身体里冒出来,他体内的黑暗能量多得超乎钱轻卿的想象!
“怎么、怎么会这样?”
小金:“黑暗能量会攻击人最软弱的部分。人人心里都有黑暗面,当那些黑暗面一直被人压抑不去处理,一旦压制不住,黑暗能量便会趁虚而入!只是它这一次影响的居然是任务主角,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别你想没想到了,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啊啊?!”
听到动静,外头的侍卫狂涌而来。他们在紧闭的房门外停步:“小姐,出什么事了?”
小金:“他是任务主角,他不能死的。”
钱轻卿忙朝侍卫们喊:“你们先别进来!”
小金:“得想办法唤醒刘阿狗。”
钱轻卿:“阿狗……”
阿狗却好像已经听不见钱轻卿说话了,他双目圆睁,内里的眼白全被黑气取代。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他嘶吼着,张着手就朝钱轻卿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自遇刺事件后,皇帝就一直深居东华宫中。
越过埋首弯腰的宫人,李慕一脚跨入了殿门。这是皇帝的寝殿,殿内常年燃着龙涎香。自皇帝“病”后,殿中便一直门窗紧锁,此时,混合着满屋子的热香,乍一进门,熏得人头脑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