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小灶。这是大餐。这不是放水,这是泄洪。
吉娜可知道消息后前前后后看了三遍迦尔纳,差点不受控制去给咕哒打电话,哭诉傻儿子终于会赚钱养家。
拿到全剧本的时候,迦尔纳对达芬奇肃然起敬。之前他也曾仔细阅读原著,只觉得是流量小说。但在达芬奇加工下,剧本明明只是换了角度和台词,却透出无奈和韵味来。
故事本来着重描写侦探和他的少爷伙伴,书中侦探在少爷帮助下查找数年前的一桩迷案的答案,最终发现在迷案中失踪的其中一对夫妇,是少爷的原生父母,一切都是少爷布局。侦探只不过是揭露的引子,而最后他看着少爷复仇,却没有阻止。
达芬奇砍掉原著小说的主情节,采取其中支线,主角也不是侦探和他的少爷伙伴,反而变成了少爷和他的教父。教父在年轻时还没有继承家族,受仇家所迫,不得以向一对路人夫妻求救,但在索取高昂费用后,这对夫妻居然把他的行踪透露得一干二净。所幸他已经顺利赶到族中,当时现任教父和参谋震怒,仇家和那对夫妻一起葬身火海。
手下在撤离时发现他们年仅几岁的孩子,即使这样,孩子也是无辜的,又看被吓得痴傻一般,将其带回家族内做心理诊断。诊断无事后交由现任教父抚养。
现任也是日薄西山,去世后孩子又交给了新的教父——也就是当年被收留出卖的那位。这位教父一生没有娶妻,将少爷视若己出。谋略、策划、身手全部倾囊相授。家族之后的继承人是谁,每人心中都有数。
但这么乖巧的少爷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火焰。
直到最后教父在花园里被枪抵住额头,他的党羽都以为他只是和少爷说的一样,在房间早早睡下。
“我很抱歉。”凶手直视另一位凶手:
“我当时的确愤怒,没有阻止我的父亲。等这之后去调查档案,才意识到他们只是有人急病,怕无力抚养你。我已经在家族羽翼下,本不应该害怕,却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天终将到来,我一直期待着。这是我能给你最后的东西,虽然也无法补偿罪过。”
“我对你真的很抱歉。”
道歉结束在消音器弱化后的枪响中。
少爷拥抱着教父,痛哭失声。
剧中大篇幅描述了教父家族的生活,充斥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优雅与狠辣,简直如同文学作品一般。
所以他第三次要演的,是这段。
达芬奇提供的预备服饰是一套铁黑西装,配银白竖条纹领带,胸口佩戴一枚金镶边的红宝石。他本想摘下耳畔日轮耳环,却被达芬奇制止了。
“这样更加适合迦尔纳亲哦。”
在日光灯下,他感到了巨大的悲伤,为剧中人的,也为他们——没人能够说出道歉,或者,道歉也没有用。
迦尔纳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蝴蝶般扑闪着,他两颊有些瘦,灯光从上往下扑开来,留下温润舒服的光影。他像一只洁白的小兽倚在椅子上,等待献祭那刻到来。多么肃穆圣洁。
“我很抱歉。”
他慢慢开口。
第四章 独白、相遇与选择的路口
迦尔纳站起身时只觉得眼眶湿热,他偏过头去用手掌蹭,接到一颗滑下来的泪。
剔透清莹,又冰又烫。
吉娜可从外面奔进来时就看到这个情景:苍白的男人攥着手,拇指和食指笼着鼻尖,下三指扣住嘴唇和下巴,呼吸声带有轻轻的鼻音。迦尔纳脊背挺直,头颅稍抬,眼神却茫然失措,懵懂出生般盯着前方。男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细看还能发现衣角被握出了皱纹。
迦尔纳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和被遗弃的童年玩具一样,她想。好可怜——可怜可爱。
“啊呀,不好意思让他太入戏了呢。”达芬奇侧身,对吉娜可比了个双手合十的抱歉:
“不过恭喜!这个角色非他莫属啦!”
“没事的!我带他出去缓……缓……什么??”
“很优秀哦!迦尔纳亲!”
现在懵逼的是两个人。吉娜可精神恍惚:就和幻想中彩票,买彩票,开奖发现前几位对了,抱着极大勇气刮开最后那个数字,居然真的一模一样似的。
迦尔纳要红了,出了这个门,我和咕哒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就算咕哒有玛修福尔摩斯达芬奇等等等等,不靠我们吃饭,但是光说自己下半辈子有着落太自私,所以带上吧。
不过,说起来出门——吉娜可突然想起自己进来时候本想告诉迦尔纳的事:
“啊啊啊啊迦尔纳快穿越回来!阿周那在门口!他看了你一整场啊!”
随后吉娜可发誓,她绝对看见迦尔纳整个人大幅度一抖。
阿周那说不清自己抱什么心态。他来时迦尔纳正好从等候区入场,临进门把厚厚台词本递给一边的少女,两个人表情严肃得好像在托孤。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跟上去,还就着半开的门看了十分钟迦尔纳独白。
期间遭到托孤少女频频打量,不得不又戴上口罩——虽然他知道没用,肤色很特殊这点不好。
但达芬奇敲定那一刻,阿周那感到久违的欣喜。心里有个声音在他耳边断断续续:没错,迦尔纳就应该是这样,脆弱又坚强,那些光点、视线、所有美丽的东西、像飞鸟一般飞过他的身体,他是它们最适合停栖的世界——就像现在外界对阿周那的评论一样。
这样的迦尔纳才是他要去爱与恨,否定与赞同的人。
当阿周那直面迦尔纳时,他想去抚慰对方。两个人仿佛共用一个灵魂,哪方收到了伤害,另一方就不自觉疼痛加身,下意识去包扎对方的伤口。他感到迦尔纳也是一样,那个世界也响应着他的渴望。
于是阿周那先一步抽身往里走,经过迦尔纳时痛苦感像射穿胸膛的子弹。但他还是要往里走,如果这是宿命的话,阿周那想,那么都交给我承担吧。
“嗯?原来认识吗?”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达芬奇,在看见阿周那的举措之后,名导演狡黠得笑了:
“男二号敲定是迦尔纳亲了哦,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正好你们见过面,看看形象对歌曲也有帮助呢。”
“不是很熟。”
“嗯——男一号有些伤脑筋,报名人数还不够,看名单我最偏向‘伯爵’,天草和齐格飞顺位排。”
“的确是非常有实力的阵容。”
“是吧?不过如果是对天草的话,即使是对复仇题材感兴趣的‘伯爵’说不定也要退出呢。剩下两位气质也有些欠缺,这么说,要用原来的男一号不是不行呢。”
“……。”
“只是艾西亚的演技,难免会比较偶像剧一些。”
达芬奇这个女人,句句都是暗示。阿周那沉默了:她不一定知道发生过什么,但一定猜出五六分。先是提迦尔纳和角色的匹配度,又转向男一号选角,看似要和他商讨其实自己分得清清楚楚。把岩窟王作为前辈提携天草的事迹摆出,就是表示他也可以像这样,高抬贵手提携一把迦尔纳。
最关键的一点:她罗列的都是演技可以、有代表作的实力派,暗中提高迦尔纳身价同时吃准他的情感。
阿周那的确觉得艾西亚与迦尔纳不相配。
这是第一次,也注定是迦尔纳光辉的起点。他的表演完美融合角色,强大,优雅,无助,卑微,他是如此矛盾的结合体,如此漂亮。要给他留下污点吗?达芬奇现在在质问他,你要给迦尔纳留下污点吗?
“我相信您的眼光,一定可以找到最贴切的那位。”
于是美少女开开心心递过来剧本,在他接手瞬间慢悠悠又开口:
“啊,您相信我的话,我倒是认为您才是最不错的少爷。”
阿周那应激反应般一僵,用他自己都觉得不自然的声音开口:
“您说笑了。”
下午4.20分,达芬奇剧组周边某处宾馆内。
艾西亚和他的经纪人盯着手机,紧张得要在18°C空调房里冒汗。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但是之前已经说阿周那去了剧组,应该不会有大情况。”
“一个小时前了!这么慢!再怎么说也应该谈妥了吧!”
经纪人看着正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自己太不注意被狗仔一拍一个准,哪里至于到这步,通稿被撤,大部分品牌代言宁愿支付违约金也要断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