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作者:时米
文案:
软白甜王爷攻和迟钝刺客受。先虐攻后虐受。攻黑化。BE。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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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大人,你喜欢这株金带围,还是这株川兰?”
刺客怀疑自己在梦中,就好像多年以来每一天那样。
可梦里的青年总是模糊的,这一次的景象却如此真实。青年对他微笑的脸庞,大大的杏眼和唇角的小小梨涡,都清晰得似乎可以伸手触碰。
这怎么可能呢?
是有人在假扮他吗?
“你是谁?”刺客握紧了匕首,警惕地问。
“刺客大人,你来刺杀在下,却不知道在下是谁吗?”青年歪着脸,眉眼清澈,笑意盈盈,像四月暖风拂过草野。
他又说:“虽然你是来取在下性命的,不过初次见面,在下还是应该略赠薄礼才是。”
初次……见面……
不,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刺客想要反驳他,额角却开始隐隐作痛。
他竭力回想着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却忽然发觉他仿佛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关于青年的记忆。他恍惚记得最后一刻,青年在他面前流了泪。可他只能想起青年微笑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流泪的样子。
“不回答在下,便是都喜欢。”青年自顾自地笑着说,在刺客怔愣地凝视着他的笑颜时,那两株名贵的花卉已经进了怀抱。刺客的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刺客大人,你这么笨,看来这个任务你是完不成了。”青年的脸突然凑近他眼前,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像月牙。那一瞬间,刺客忘记了呼吸。
“好可爱。”青年竟然伸出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庞,笑道,“既然刺客大人手下留情,那在下便先走为上啦。”
刺客抱着花,眼睁睁看着青年消失在拱门之外。他忽然被一种慌乱感攫住,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拱门外却看不到青年的身影,只有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之下是平静的、深不见底的湖面。他踏上回廊的那一刻,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巨响。回头之时,那片青年最珍视的花圃已经坍塌崩溃,像一副被撕碎的画卷。
刺客只能顺着长廊,茫然无措地向前走着。
长廊的尽头有微弱的光亮,他疾奔而去,待到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改天换地时,他意识到自己又来到了另一座花园。花园中央,两个男子对峙而立,一黑衣如夜,一白衣胜雪。
黑衣男子举起匕首的那一刻,白衣男子转回了头,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青年。刺客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匕首向他刺去。忽然有一股强烈的信念警示着他一定要阻止那一幕发生,他狂喊一声,扑向青年。
刹那间,天旋地转。
“刺客大人,你又输啦。”
青年的笑容看起来天真极了,整齐洁白的牙齿,甜甜的梨涡,还有弯弯的带着卧蚕的杏眼,看起来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可就在刚才,他轻而易举地将刺客的匕首卸下,把玩在手。
刺客被青年禁锢着双手按在墙壁上,并不痛,却偏偏叫他动弹不得。
他呆呆地看着青年狡黠的眼睛。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成了举着匕首的男子,可记忆清晰地告诉刺客,那就是他。
刺客意识到了,自己大概是处于某种幻境之中。因此,当突然被青年压在墙上亲吻时,他没有丝毫挣扎。
“刺客大人,我可是说过了我不是好人,要是下次再输给我,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青年捏着他的下巴,还是那副带着孩子气的神情。
唇上残留着青年的温度,刺客不知怎的,想着,如果真是幻境,他竟有些不愿醒来。
青年仍然在笑,但他很快就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
刺客有些茫然,接着他感受到黑色的夜行服被青年粗暴地扯下。青年柔软的手指抚摸着他的锁骨,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
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但竟又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疼痛。不光是被青年触碰着的肌肤。有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喧腾着,让他冷汗涔涔,烦躁不堪。
“刺客大人,不如留在王府陪着我吧?”
“完不成任务,留着你有什么用?”
“在我身边,难道不是更容易找到我的破绽吗?”
“看在你对主子还算忠心的份上,这五十鞭权当是个教训!”
“刺客大人,看在你辛辛苦苦在房顶上蹲守七日还是没舍得动手的份上,在下勉为其难为你在房中设了软榻。”
“什么天下第一杀手,不过是个废物!”
“刺客大人,你又输了,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在下吧?”
冷汗湿透了鬓角,他紧咬着牙,痛苦地摇头。
“不……不!”刺客猛然睁开赤红的眼睛,扑向青年:“闭嘴!我会杀了你!”
但他只扑到了一团空气,青年消失不见了,他自己反而跌倒在一丈之外。
意识逐渐抽离,他竭力伸出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可最终还是不甘地陷入昏迷。
“刺客大人,你也太笨了吧!”
他是被青年的声音唤醒的。他躺在床上,似乎身受重伤。而青年正在小心剥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黏住的黑色布料。
“说了多少次,既然接了刺杀我的任务,就不要中途去接受别的任务啊!”
青年气呼呼地说着,上药的动作却很温柔。他扎紧绷带,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奇怪的是,刺客看着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却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连之前的头疼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宁的感觉。
他凝视着青年故作嗔怒的脸,青年额角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柔软温暖的物体包裹着。
那一刻,刺客感到很幸福。
可是不知为何,他只冷冷地说:“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有关啊!”青年扬起脸,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么笨,每次都要受伤,最后还是让我帮你上药。你知道我制的药在鬼市里值多少银子吗?”
他将手伸入衣襟,摸出一锭金子。正欲砸在青年眼前,却忽然听到青年低声嘟囔着什么。
“难道我还是没有你的主子重要吗?”
他的动作顿住了。忽然之间,刺客的心脏像压在千钧重物底下,又像被沉入深水,几乎喘不过气来。
“主子是天。”他机械地喃喃着,推开青年,手臂却微微颤抖。
“可他管过你的死活么?他看到你……你变成这样,他会心疼么?”青年像是生气了,很有些语无伦次,“可我……可我……”
……我会啊。青年的声音低得听不清,却轻易让刺客冰冷的面具破碎。
他偏过脸,怔怔看着青年披散着的、有些凌乱的长发,很想帮他把它们拨到耳后,想看清那张如玉的容颜。
青年却先抬起了脸,抿着唇,紧紧抓着一段绷带,指节都泛起青白。
“子鹄,一直留在王府,我来护着你,不成么?”
他委屈的神情,让刺客想牵动唇角微笑。可不知为何,一种酸涩感却更快涌了上来。
那种酸涩的滋味却非常熟悉,好像已经品尝过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年。
但他什么也没有回答。他没有回答,让青年看上去有些失落。青年忽然站起来,笑道:“我去给你看看皇兄今日赐的绿萼玉楪蜡梅。”
刺客看着青年转身,心里莫名感到了慌乱。他预感到青年又要消失了,伸出手去拉住青年的衣襟。
可是他说:“有什么好看的。”
青年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看一看也……没关系啊。”
青年推开房门时,刺客看到门外下了很大的雪。而那人走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知等了多久。卧房里明明升了地龙,床旁的火盆也在熊熊燃烧,可在满室的寂静间,刺客感到越来越冷。
刺客终于无法忍受了,他挣扎着起身,走出房门。
门外却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天很黑,没有月亮,也不见半点星光。他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刺客并不好奇自己身处何处,他已经习惯了漫无目的地活着。这样活着其实和死去早已没什么区别,可他生来便是如此。
不,也不完全如此。他记得很久以前,他曾经体会过另一种生活的滋味。曾经确实有一段日子,让他感到自己是“活着”的。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