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来的猝不及防,当乾清宫的太监分拨而出,挨宫去通知的时候,佟贵妃坐在主位上,看着那些小太监先是向她这里行礼,再分散在各个小地方。
就连乌雅氏也从乌雅常在升为乌雅答应,可承乾宫主殿并无小太监进来,他们在禀报完的时候,很知礼的冲她行礼致意。
接着乌泱泱的散开。
“派人去景仁宫……”佟贵妃张开干涩的唇,轻声开口,她话还未说完,宫里头伺候的宫人噗通噗通跪了满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宫人也机灵的很,怕是已经去景仁宫查探过,已经得到消息了。
“回贵妃娘娘话,景仁宫由梁大总管亲自去的,具体会话无从得知,请娘娘恕罪。”一个年迈的嬷嬷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回。
“知道了。”
……
和承乾宫的氛围不同,景仁宫众人快要乐疯了,三年,十级连跳,从宫女到贵妃,这简直就是一个传说。
姜染姝抿着嘴笑的矜持,却耐不住心中喜悦,笑的眼睛都弯了。
“行了,都别闹了,每个人去赖嬷嬷那领三个月的月钱当赏钱。”她笑吟吟的安排。
这下子更是沸声盈天,大家都高兴极了,乐呵呵的来领钱。
哎哟,她们也是贵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了,这可真是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么形容好像有些不大对,半夏笑的合不拢嘴。
除了景仁宫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旁的地方也不遑多让,除了禧贵妃禁足期间蹦跶的厉害的人,其他人都晋升一级,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后宫进人十年有余,至今不过一贵妃、一妃、七嫔,高位并没有多少。
如今膝下有子的嫔位中,尽都升为妃位,这一下,宫中主位一下子多起来,跟以前大不相同。
宫中有人喜,有人忧,慈宁宫的气氛却格外僵硬。
“皇帝可曾考虑过德不配位的问题?”太皇太后一脸平淡的问。
她这虽然表情平淡,但是说的话是非常严重了。
康熙薄唇轻抿,闻言有些不大高兴,原本大封后宫就是不计前嫌各升一级,他刷下来的自然不算,可慈宁宫这会儿发难是什么道理。
让他把消息再给收回来,到时候景仁宫如何立足,在清宫中岂不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老祖宗,您听朕细说。”
康熙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开口,将他认为禧妃该晋封为禧贵妃的点,一一说明。
“您知道您这宫里头的玻璃窗打哪来吗?”
他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连苏麻喇都不明白,太皇太后也是有些懵的,这种东西,自然是西洋买来的好玩意儿,下头人孝敬上来的,还能打哪来,左右不会是打禧妃那来。
那么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子,怎么可能跟玻璃扯上关系。
“皇上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这对于她来说,没用。
谁知道康熙气定神闲的笑了笑,他想着禧妃素来气人的样子,忍不住学着她的作态,微微勾了勾眼,似笑非笑的出声:“朕自然不会,您这玻璃就出自禧妃之手。”
太皇太后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皇上为了给禧妃晋位,那可真是下了大工夫,连这样的笑话也敢往她身上按。
谁知道对方面色冷厉,无一丝揶揄,看的出来,他打心底里就是这么认为。
太皇太后皱眉:“可当真。”
康熙颔首:“当真。”
他是皇上,只是给禧妃晋位而已,一句朕心悦她,也能解决问题。
太皇太后沉默了,她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方子可弄来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康熙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冷漠道:“禧妃将原班人马给朕了。”可是他没要。
苏麻喇皱眉,这女人真会做人,就算她不主动献上,这样的好东西,也定然落不到她手里。
康熙看着两人的反应,突然觉得这样计较没意思,眉眼松了松,柔声道:“那您知道今年工部新献上的犁车又打从哪来?”
这工部献上的犁车,总不可能跟禧妃有关系,她一个整日里生孩子养孩子的妃嫔,跟着可扯不上关系,皇上要是把这个功劳也按在她身上,那就过分了。
谁知道康熙真就这么过分。
“是她。”
姜染姝每日都没闲着,总爱胡乱琢磨点东西,这犁车就是她琢磨出来的。
犁地属于一项非常耗时耗工的劳动,一头牛一天也就那么点工作量,这还要人赶牛,一家子就这么点功夫,还得看着天时下种子,可以说起早贪黑的忙活。
可犁车不同,属于双犁成车,但是这样的话,牛的力气根本吃不够这种犁车,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增重。
将石头或者土胚码在犁车的横梁上,这样能让犁车更抓地一点。
刚开始还担心牛受不了,这要是一顿忙活下来,累坏了牛,那可真是赔本买卖,可经过改造后的犁车特别省力,牛大大工作半天之后非常开心,甚至还有余力蹦一蹦。
不说玻璃了,那跟民没什么关系,只犁车这一条,就够她晋升贵妃了。
原本是想着佟贵妃晋升为皇贵妃,而禧妃晋升为贵妃,这皇贵妃只能设一人,被佟贵妃给占着坑了,禧妃就没法子的事,再说了,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很快补位的。
毕竟后位不能空悬太久,而她,总有一天会升为皇贵妃。
谁知道佟贵妃弄出一出捉奸戏码,让他彻底的放弃了。
德不配位,说的何尝不是佟贵妃,对于她来说,一切争宠都是小计,她应当做一个后宫的定海神针,而不是亲自下水做这些急赤白脸不讨好的事。
太皇太后听完沉默了,这说的是后宫妃嫔,还是前朝官员。
“你确定。”
“确定。”
苏麻喇也无话可说,说好的在后宫争宠,你直接弄出一个犁车出来,这还怎么斗,放到前朝都得大封的事,放到后宫便愈加顺理成章了。
可想到前些日子禧妃的怠慢,和卫贵人的流产事件,她心里又有些不大痛快。
能够让慈宁宫吃噶还好好着的人,可不多,禧妃明显不在其中。
“就算如此,她到底是包衣,与后宫影响不好。”这是确切存在的,最开始禧妃得宠的时候,后宫宫人心思浮躁很多,各个都想着一步登天。
包括现在,卫贵人蹦跶这么凶,不就是因为有一个禧妃存在,这么明显的榜样,打量谁看不到,只要禧妃存在一日,那后宫宫女,心里头就会存着想头。
这是难免的事,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谁想做那风雨做那豆。
康熙诧异:“禧妃早已抬旗,不能以包衣论。”
太皇太后叹气,她看着康熙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无知小儿:“你想想,这得宠还能抬旗,自然也是诱惑之一啊。”
这话说的也是,可这话说的不对,钻牛角尖了。
“没有禧妃在,这后宫中想要一步登天的人,照样不少,且无人能达到她的高度。”康熙冷着脸说完,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有些难受,他沉声道:“在您眼里,朕就是这么一个色令智昏的昏君?”
任是谁勾引一下,便直接跪倒在石榴裙下,这是对他的侮辱。
太皇太后一时哑然,看着他眼神越来越有压迫感,才匆忙辩驳:“你自然不是。”
康熙目光沉沉,打了个千,便转身大踏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无人能勾引朕。
第146章
盛夏的宫中,格外的炎热。
甚至带着几分燥意,姜染姝头上带着斗笠,拿了竹竿敲莲蓬。
这时候莲蓬刚熟那么几支,她就忍不住想吃,偏起了兴,想要自己动手。
奴才们哪敢让贵妃动手做这个,一个劲的来拦,偏又说不过她,最后只能胆战心惊的看着她独自撑着小舟,在荷塘中穿梭。
前世读到《采莲诗》的时候,她就幻想着,有朝一日也做这么一件乐事,体验一下诗中的快活。
这好不容易凑到机会,哪里能放过。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此刻看着荷塘中随意穿梭的锦鲤,火红的尾巴一扫而过,漂亮极了。
这莲蓬极嫩,随意的剥来吃就很有味道。
盘腿坐在小船上,姜染姝盘着腿,将竹竿收回放在小舟上,就着燥热的微风剥着莲子吃,她受不得苦,将莲心剥了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