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着好吃到流口水的牛肉龙须面,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有多的,那就不能浪费,朕勉为其难的吃吧。”他将勉为其难四个字咬的很重。
姜染姝含笑挑眉,柔声道“我去给您端来。”
“不必,朕自己去。”
康熙赶紧起身,大踏步的离去了。
就连他的背影,也透着一些小紧张,姜染姝闷声笑了笑,继续吸溜着自己的龙须面。
若是放在往常,她在他面前吃面条的时候,为了避免发出声音,都是挑一点放在勺子里,尽可能优雅端庄的送进口。
而现在两人面对面吸溜面条,还挺有意思的。
吃过之后,携手坐在软榻上,往常不管说些什么,两人总能絮絮叨叨的说上半晌,偏这个时候,竟相顾无言起来。
康熙如坐针毡,屁股底下跟有百只余年在挠一样,摸着鼻子不自在道:“朕回乾清宫处理政事去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就火烧火燎的离开了,那脚步凌乱急切,看的姜染姝微笑出声。
赖嬷嬷大惊:“皇上怎的离去了?”
都到这个点了,一般情况下,都得留宿,就算孕期不方便,可以前纯盖着被子聊天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姜染姝老神在在的坐着,慢条斯理的翻着手中的话本,浅笑道:“不打紧。”
她既然这么说,赖嬷嬷便放下心,嫔主儿素来最有主见,比旁人多长不少心眼,她出口的话,就没有落空的。
想到这些,赖嬷嬷就忍不住感慨,说起来她也活了这么大岁数,能在深宫中挣出一片天地里,着实不容易,没点手段真不行。
可瞧着禧嫔小小年纪的,平日里也没见她喳喳呼呼的,就用那双温和的眼眸一扫,好似能看透人心似得。
“叫水沐浴吧。”姜染姝合上手中话本,轻声嘱咐。
赖嬷嬷点头应下,这就离去了。
余年从门缝里头溜进来,昂头看着主人,喵喵的叫个不停。
“喵呜~!”铲屎官该撸猫了!
“喵呜~”那个讨厌的两脚兽终于离开了。
“喵呜!”铲屎官你为什么还不抱朕!
小心翼翼的收起利爪,余年用粉嫩嫩的小肉垫在主人腿上拍了拍,终于唤回姜染姝跑偏的心思。
“嗨呀,我的余年呀。”她躬身,抱起肥嘟嘟的余年,掂了掂,沉思:“按说零食小鱼干都断了,怎的一点都不见瘦。”
不管人还是动物,太胖的时候都对健康不好,她就想着督促着它减肥,谁知道并没有什么用。
并且有更胖的趋势,她摸了摸它的头,余年顿时舒适的把耳朵抿成飞机耳,呼噜呼噜的哼哼起来。
姜染姝抱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重,忍不住又掂了掂,狐疑的想着,这胖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肚子也格外的圆,一看就养的极好。
余年用两只爪子抱住姜染姝胳膊,哼哼唧唧的撒娇。
“喵呜~”亲亲我呀。
“喵呜~”这里要亲亲,这里也要亲亲。
姜染姝轻笑,将它从头到尾撸了一遍,直到它睡着,这才轻柔的放进猫屋里,由半夏提着去侧间了。
伸了一个懒腰,她忍不住又会心一笑,康熙在她面前素来是游刃有余的,今儿倒有些不一样的表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今儿采了许多玫瑰花,现下都撒进浴池了,可要再滴花油进去?”
半夏替她脱掉身上的常服,浅笑着问。
“要。”正宗的玫瑰并没有浓烈香味,滴点花油进去倒正好。
半夏艳羡的望着嫔主儿,那精致的眉眼是怎么都看不够的,恬静中带着仙气,实在是她够不着的人物。
“呆了不成。”姜染姝捏着她的脸蛋笑,随即往浴室里头去。
半夏小脸红红,捂着被捏过的脸颊,仔细的回味那滋味,跟丝滑的绸缎似得,触感实在太好。
“呵。”姜染姝轻呵,闭上眼睛愉悦的由着莲生给她捏肩,她手法好,还挺舒服的。
怀孕后就不能盆浴了,一点点撩着洗,着实艰难,若是有花洒就好了,可惜这个愿望短时间不能实现。
姜染姝胡思乱想着,等躺到榻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着眼睛想康熙那骨节修长的双手握着锅铲,一本正经的挥舞着。
那抹皙白在眼前挥之不去,一直晃荡着。
“睡吧。”她对自己说,忍不住开始数羊,直到把羊毛薅尽也没能睡着,可见是失绵了。
皮了一下,她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康熙仍在披折子,只要他愿意做事,永远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有好的有坏的,都需要他来做决策。
他又是个面面俱到的,宁愿自己受累,也不想错过什么。
康熙捏着手中的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康亲王杰书的疏报,上面称福建沿海诸岛业已收复。
他沉默良久,三藩基本落下帷幕,他为这个问题,受了多少诋毁,挨了多少口诛笔伐,他已经记不清了。
所幸一切都朝着好的地方发展,他不负祖宗,这便尽够了。
随意的发着呆,他不禁想到禧嫔身上去,她真是个福星,每一次她有喜事,大清便有喜事。
想到晚膳时,禧嫔面对那么难吃的饭菜,只因为是他做的,仍是坚持着吃了那么多,可见对他情深义重。
这么想着,老男人的耳根又悄悄红了。
直至深夜,虫鸣声起,康熙才起身洗漱,躺在宽阔舒适的龙床上,头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睁眼闭眼都是她。
梁九功今儿值夜,往常万岁爷总是很快就进入睡眠中,他从来不将事带到床上,今儿却听到他翻来覆去的,一直没有传来那熟悉的呼吸绵长声。
试探着问:“万岁爷可是渴了?”
“不是。”康熙冷漠脸回复。
“那您是饿了?”毕竟细面条不经饿。
“不是。”冷漠依旧。
“那您是……”梁大总管百思不得其解。
“狗奴才闭嘴。”康熙低低的呵斥。
他脸红的一塌糊涂,总不能对这狗奴才说,他是因为想女人了吧。
想抱着禧嫔睡觉,想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听出康熙话语中的恼羞成怒,梁九功挠着脑袋闭嘴,皇帝的心,海底的针。
第二日一大早,姜染姝睡醒,朦胧间见有人在床头,又闭上眼睛,懒懒的吩咐:“水。”
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温开水,姜染姝随手一举,仍然闭着眼睛不愿意动。
昨晚上睡得晚,这早上就困得厉害。
她哼唧了一声,正打算接着睡,就听到一声轻笑。
短促中带着笑意,低哑的尾音微微上挑,苏的她瞬间精神。
“皇上?”姜染姝不自禁将双眸睁的圆溜溜的,正经开口。
康熙慢条斯理的点头,含笑道:“醒了?”
想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她拒绝出镜,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偷偷的摸脸抠眼屎,好在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害羞了?”康熙低笑。
隔着被子拍拍她,他低低开口:“起了吧,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姜染姝娇嗔的哼了一声,捂着烧红的脸颊往下拉被子,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
她的睫毛纤长卷翘,轻眨的时候,好像能扫到人心里去。
康熙喉结滚动,俯身在她脑门印上一个轻吻,浅笑安然。
不知道怎么的,也从内心深处生出浅浅的羞赧来,他顿了顿,想要出口的话,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妥。
“你……”他开口便对上她剪若秋水的双瞳,好不容易酝酿的话语又卡主了。
姜染姝疑惑的望着他,微微歪了歪头,从被窝里起身,一边不动声色的理着自己发型。
她昨夜洗头了,希望不要滚成鸡窝。
康熙对上她的眼神,脑海里的千言万语又堵住了,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出不来。
“嗯哼?”姜染姝羞涩的劲头过去些,歪着头发出疑问的声音。
这娇媚动人的轻哼声落在耳中,康熙微红的耳根瞬间红透,他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先起来洗漱,朕、朕走了。”
在姜染姝惊呆的眼神中,康熙头也不回就走了,那来回晃动的长辫子显出主人不平静的心情。
“嫔主儿?”半夏看了看晃动的门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无事。”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