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点点头,瞟了眼徐翘的手心,发现那细皮嫩肉的地方真是一片通红。
他还以为她刚才只是在开嘲讽技呢。
高瑞离开后,徐翘和程浪前后脚进了电梯。
除了电梯员,里面没有别人。沉默间,程浪忽然把手伸到徐翘面前,摊开了掌心。
徐翘一愣。这是做什么?让她把手交给他揉一揉吗?
哎,这可有点肉麻了,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徐翘有心拒绝,可看着男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手却有些不应心,情不自禁地抬了起来。
男色当前,她无奈决定接受这无声的邀约,却在这时听见程浪一本正经的问话:“教你扇耳光的正确方法,学吗?”
“……”徐翘抬到一半的手倏尔拐弯,从两人之间的尴尬空气中流水般拂过,最后轻轻落到自己耳际,捋了捋碎发。
难道这男人早已看穿她“大开杀戒”并不是为了他,这会儿在伺机报复?
带着一种“心里想杀鸡,脸上笑嘻嘻”的克制,她说:“哦,好啊。”
站在上帝视角的电梯员,从徐翘看不见的角度,目击到了程浪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渣!
“人渣”拿自己的手做示范,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解:“受力点放在这里,才不容易伤到自己。”
“起手要快,角度要准,落势要狠。”
“这个方向,扇出来的声音最漂亮。”
“速度可以根据你和对方的身高差适当调整……”
徐翘现在只想根据她和程浪二十公分的身高差,找个刁钻的角度给他来上一掌,以泄自作多情之恨。
“听懂了吗?”程浪循循善诱地问。
徐翘笑眼弯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要是这会儿有人能让我练练手就更好了。”
程浪沉吟片刻,看了眼电梯员的背影:“这恐怕不太合适。”
电梯员:“!”
徐翘:“?”
他就没想过,她口中的“有人”是他吗?徐翘感觉头又有点晕了。
这回应该是被气的。
电梯门“叮”一声移开,程浪比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随后边往外走边说:“当然,还是不希望徐小姐有用得着这些知识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的不愉快,假如再有发生,你可以联系我来处理,毕竟与我的声誉也息息相关。”
这还算说了句人话。
徐翘觑他一眼,正打算和他分道扬镳,去找朱黎,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个略含试探意味的女声:“程浪?”
两人齐齐停下脚步。
徐翘抬起眼,看见温玥穿着和她同色系的鱼尾裙,朝她……不,朝程浪走来,莞尔道:“程浪,真是你,好久不见。”
徐翘敏锐地从这一声“好久不见”,和直呼其名中,听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暧昧。
但程浪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而是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温玥的后方——拎着冰袋走来的高瑞。
徐翘清晰地看到,高瑞一手在空中用力地划着“W”,一边夸张地比着口形:温!温!温!
程浪目光一触及收,对眼前的温玥微笑点头:“确实好久不见了,温小姐。”
温玥脸上笑意更甚。
可记起高瑞刚才手口并用的样子,徐翘比温玥还想笑。
她使出浑身解数绷了一下,没绷住,“噗嗤”一声。
程浪低头看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有些重,虽然谈不上威胁,却也足以表明提醒:他在暗示她,最好不要拆他的台。
徐翘眼神里写着抱歉,嘴巴还是情难自已地拼命上扬。
温玥莫名其妙地注视着暗流涌动的两人,直到看见笑得双肩发颤的徐翘扶了扶额角,蓦地软趴趴向后倒去。
徐翘失去意识前的倒数第二个念头是——操,她不会是地球上第一个笑晕过去的人吧?
至于倒数第一个,因为实在要晕过去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分辨错——她好像被程浪……揽进怀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将降绝美爱情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沙雕童话文的男主怎么可能有前任白月光,大家安心。
第12章
温香软玉入怀,程浪呼吸一紧,心动过速的缺氧感霎时潮涌般袭来。
高瑞脸色大变,匆匆跑来,顾不上徐翘,看着程浪忧心忡忡叫了一声:“小程总……”
“送医院。”程浪的气息听着有些不稳,背脊躬下去,看似想把人打横抱起,手却在距徐翘腿弯一寸的地方停滞不前。
高瑞看了眼程浪异样的脸色和渐渐濡湿的鬓角,偏身挡住温玥的视线,伸手道:“还是我来吧,小程总。”
程浪默了默,松开僵硬的手,等高瑞利落将人背起后,解开西装盖在徐翘后背,跟着朝电梯走去。
“程……”温玥眼睁睁看着男人视她若无物地离开,愣愣气笑了。
——
徐翘在昏睡中做了个很遥远的梦。
梦里的她又黑又瘦小小一个,跟着爸爸哼哧哼哧从南方小渔村搬到繁华的北城。
转学第一天,老师在讲台上问她,换了个生活环境,有没有不习惯?
她脱口而出说有啊,这里的学校不给穿拖鞋,不能像以前一样撒脚丫子到处跑,可太难受了。
结果惹来全班哄堂大笑。
课间休息,她听见走廊里一群女孩子在议论:“你们受得了她说话吗?那口音也太奇怪了,像乡下来的。”
“什么叫像,就是好不好?穿得也很俗,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的土老帽。”
“那让她爸买个能给她撒脚丫子跑的学校呀!”
梦里的她没有像当年一样躲到楼梯间偷哭,然后在爸爸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的时候,说自己只是想家了,而是像今天的她一样,走到那些人面前对她们扬起了手。
也就是这时,梦境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像是搭好的布景破了个洞,刺眼的灯光突然闯入,消毒药水的味道四下蔓延,无数种杂乱的声音忽高忽低地钻入耳膜——救护车的鸣笛,孩子的啼哭,治疗车碰撞床栏激起的清响,最后是两个男声。
“小程总,这边有我,您先回国展中心吧。”
“嗯。”
下一刻,徐翘高高扬起的手“啪”一声落到了实处。
刚转过身的程浪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怔得滞了滞,才回头望向病床上的罪魁祸首。
徐翘活生生把自己打醒了,正思忖赵宝星的脸手感怎么这么棒,紧实之中居然还带了一丝Q弹,睁眼就见自己的手在半空张牙舞爪着,咫尺之遥处,是程浪的臀部。
程浪俯视着她,一惯得体从容的面容现出了一丝不太平静的裂缝。
徐翘懵懂地回看他,迷迷糊糊眨了两下眼。
高瑞吓得打了个冷嗝,花了一秒钟理清前因后果,慌忙圆场:“徐小姐醒了?您刚刚突然晕倒,这会儿正在急诊输液……”他装得若无其事,想替两人把这僵持的一幕揭过去,看向徐翘扎着针的手背时,却发现没法揭,“啊,等等,您刚才用这只手打了小程总吗?”
徐翘把右手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往回缩:“是……吗?我不知道耶……”
被高瑞一提醒,程浪回过神来,闭了闭眼压下那点复杂的情绪和不适感:“叫人看看滑针了没。”
护士匆匆过来检查,一边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利索地把针头拔了。
这一刹的痛意让徐翘彻底醒了神,眼看护士要重新扎针,她一把抽回手,从床上撑坐起来:“等会儿……这什么针啊,一定要打吗?”
“葡萄糖,”急诊的护士忙得脚不沾地,态度自然不太客气,“小姐,配合下,别耽误我工作。”
“你去管其他病人,我不打了还不行吗?”徐翘死死摁着手背,瘪着嘴打商量。
护士看了眼血糖监测仪,对一旁程浪说:“基本稳定了,不打也行,家属没意见的话。”
“打。”
“他不是我家属!”徐翘扭头瞪程浪,“护士都说可以不打了,你干吗呀?”
“抱歉,护士小姐,”程浪没回答她,只跟护士说,“麻烦你继续给她输液。”
徐翘还想挣扎,听见一帘之隔外,旁边床位在喊护士,不好再僵持,咬咬牙伸出右手,视死如归地撇过头:“那,那给我打轻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