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食客里,有不少是生在这镇上,长在这镇上,对孟厨神孟大方的事迹听了不少,更对孟大方的境遇无比唏嘘,见到孟大方的女儿,心中不由一阵感慨,更生出几分怜爱。
有这丫头在,孟家的名号,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的。
“孟小姑娘,大家都没吃上,你就再多做一些吧。”
“是啊是啊,真的太好吃了。”
“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菜,那白菜真的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难道还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大家一阵哄笑。
孟花熙没被这么多人盘问过,一时有些局促,道:“这……这汤要费不少功夫……”
“哎呀……”大家不满道:“可这也太少了啊!难道每天都只有这么二十来份?”
“就是啊,这怎么吃得够?”
“我还想吃!”
胖师傅见大家有孟花熙再不答应,就将孟花熙也煮了吃了的架势,连忙出来打圆场,他拱拱手道:“抱歉抱歉,好吃的东西就要少吃一点,吃太多不就腻味了,不好吃了吗?以后每日只有这么多,卖完了就没有,如若还想吃,明儿赶早!”
“哎呀哎呀……真没劲儿!”众人无限惋惜,但也只能作罢。
再坐上喝一壶茶,便是吃午饭的点儿,大家于是又点了一些客栈熟知的好菜,稍微慰藉了一番他们被勾出大馋虫的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饥饿营销get
第9章
“哼!”一片热闹中,李修平却发出一声冷哼。他两手抱在胸.前,掉头便上了楼。
孟花熙看见李修平突然生气了,有些奇怪,她问小东:“他为什么生气了?”
“这谁知道。”小东敷衍道,继续低着头认真数着今日进账的钱。
李修平气鼓鼓地回到房间,一开门却见他的暗卫荣飞正立在屏风前等候他多时。
“殿下……”荣飞向李修平行礼后,便默立于一旁,眼角瞥着李修平面上的表情,在心里揣度李修平究竟是哪儿来的怒气。
李修平身上的不是怒气,而是怨气,而且这怨气来得不轻,有燎原之势般的越烧越旺。他就是不服。一是他们辛辛苦苦了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全被别人瓜分了,而他一口残羹都没分着;二是“宵小”做出来的东西,哪次第一个动筷品尝的不是他?结果现在呢?都知道那丫头是块宝了,可谁还知道惦记他?
李修平见了荣飞,他不迁怒于他人,将自己的脾气收了起来,问道:“有什么事?”
荣飞道:“殿下,您要找的人,属下已经找到了。”荣飞递过一张纸条,那纸条不过一指宽,被卷过一次,边角毛毛糙糙的,看得出是从信鸽的腿上取下来的。那纸条上只用狼毫笔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让他双眼刺痛。
李修平默默看完,他一抬手,点亮了桌面上的烛台,用烛火将那片纸烧尽。
“殿下,您要去见他吗?”荣飞问道。
李修平心口一紧,他猛地闭上眼,伸手捏了捏眉心,顿了顿,道:“去,你准备一下吧。”
“是。”荣飞立刻答应下来,然后在李修平的手势下,闪身消失在屋檐外。
李修平一个人安静地在桌边枯坐了半晌,他的目光漠然地落在桌沿那团黑漆漆的灰烬上。
还是找到了。
纸上的字是魏炎。
这个名字的主人,便是他千里迢迢来到这小镇上的原因。他果然就在这。李修平心间一时各种情绪,一方面他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落下一颗压在心中的巨石。万幸魏炎没有死,没变成孤魂野鬼,让他至少有一个活人能抓着询问。但紧接着,这即将久别重逢的愉悦被更大的阴霾笼罩了。他立刻冒出了诸多的疑问,比如魏炎他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会逃到这儿?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突然,门外一阵清脆地脚步声打破了李修平的思绪,他耳尖一动,心知来人是谁。
他心事多,始终背负着的怨恨此时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再加之方他天性小肚鸡肠,方才生的怨气还未完全消散,这些情绪淤积于心,无人宽慰,无人慰藉。“宵小”这时跑来,是直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李修平翻身上.床,合衣而卧,侧着身,锁上眉梢,用后背对向大门的方向,然后两眼一闭,就不起来。
门外传来细小的敲门声,“宵小”在门外扣门,她小声道:“十七,十七你在里面吗?”
李修平不吭声,继续侧卧着。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十七……”
李修平继续不吭声,还从鼻尖哼了一声,“哼……”
孟花熙以为屋里没人,脚尖一转,打算暂时离开,待会儿再来。
李修平听见门外脚步方位不对,立刻睁开眼睛,他连忙抬起头,坐起来咳了两嗓子,喊道:“进来。”
“哦。”孟花熙拎着食盒推门进来,她发现房间里有一股被东西被烧焦的味道,烛台旁边有一团烧过的灰烬。她不疑有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灭了灯。她见李修平还是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这大白天的,怎么好端端的要睡觉?兴许是病了,刚刚十七还跟她闹了会儿脾气,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于是孟花熙便走了过去,问:“十七,你生病了吗?”
“嗯。”李修平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可不?他就是病了,心病。
孟花熙信以为真,立刻忧心忡忡,“你是哪儿不舒服呀?”
为了熬汤,昨晚李修平和她一样,是整整一夜没合眼。李修平看上去身材颀长,并不魁梧,很可能是身体虚弱,于是一夜吹风,这会儿便病倒了。
李修平没说话,在心里又哼了一声——他哪儿不舒服?这问题还好意思问?
他心里不舒服!
孟花熙哪知道李修平这又臭又怪的坏脾气,她只怕李修平是病了,直接便将手抚在了李修平额头上。
“宵小”的手小而肉,软绵绵的像一只狸猫爪子上的肉垫。这双手也有本事,写的了字,提得起刀,这双手因为常年做事,虎口和掌心边缘难免有几处茧,那茧增加了摩擦的颗粒感,触碰在皮肤上的时候,磨得人难耐。那手几乎是紧贴的抚在了他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然后像狸猫一样摸了摸去,李修平身体一僵,立刻动弹不得。他不过是想跟“宵小”发发脾气,谁知道这丫头反而还对他“动手动脚”起来了。李修平哪儿还绷得住?立马坐了起来,虎着脸道:“你,你别碰我!”
“可是你病了。”
“现在病好了。”
“可是……”孟花熙不放心道:“可你现在额头有点热了。”
孟花熙伸手还要摸,被李修平咬着牙避了过去,他现在热的,何止是额头……
孟花熙却不知好歹,还继续在他面前蹭来蹭去,嘴里一会儿也不安静道:“好像比刚刚又热了点,还有你的脸,也开始变红了,还有耳朵……”
“够了,我没有!”李修平沉着声音低吼了一声,好好吓唬了孟花熙一下,孟花熙这才收敛起来。
李修平抹了把脸,定下神来,终于恢复正常面色。他在桌子边坐下,瞥了“宵小”一眼。看来这小丫头生来克他的,脑子里就是少根劲儿,不说大白话,有些道理她就是听不明白。如若他接着生气,仍这“宵小”接着猜,估计她要猜到他行将就木,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李修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他那点怨气挑明了,“当你师父还真吃亏,像神农尝百草一样试毒就算了,有好吃的了还吃不上。”
孟花熙听不明白李修平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她低着头,自顾自地揭开食盒,将一碗熬煮得清亮的鸡汤端了出来,那白开水一样的清汤里漂浮着一块青绿的白菜心,孟花熙将碗推到李修平面前,轻声细语道:“还剩一点,没人看见,我特地偷偷留下来了……”
“呵……”李修平看着那清亮的鸡汤,一时哭笑不得。他完全没了脾气,变成一团烂泥,被孟花熙搓圆了又揉瘪了。
他缓缓将孟花熙给他“偷”来的白菜心吃完,又用汤勺一勺一勺将碗里的汤也舀着喝了,然后开口道:“这几日我有要事要办。”
“要事?”
“嗯。”李修平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且自己好生练习,莫要偷懒,待我回来后,我会好好考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