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随便哈拉了几句，转移了话题。阮氏始终都没说自己到底是哪里人。
既然阮氏曾经是冠花楼的歌姬，这乐器自然是略知一二的。但是她只会琵琶，好在原主虽然古琴是一绝，但是乐理相通，琵琶也能交流，探讨了一番之后慕婉婷就出言告辞了，太晚回宫毕竟不好。
临走前，慕府所有人都出门相送，慕子忠更是挤出了几滴眼泪，依依不舍地望着慕婉婷。
坐在马车里，慕婉婷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面定是有问题。
“水云，你在慕府多久了？”
“大概四五年了，怎么了小姐？”
“那你知道慕府现留下的下人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吗？”
水云想了想说：“陈嬷嬷！听说她是小姐的乳娘，以前是跟着夫人的。但是夫人去世后，她就被打发去后院洗衣服做杂事了。”
慕婉婷撩起马车帘冲着驾车的顺喜道：“掉头回去。”
“是，郡主。”
水云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小声地说：“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总觉得这个阮姨娘不对劲。”
“小姐，那阮姨娘对劲不对劲与咱们有何关系嘛，你干嘛管慕府的闲事啊。要奴婢说，出事才好呢，他们那么欺负你，活该！”
“我姓慕，慕府出事我脱的了关系吗？别这么天真。”
水云瘪着嘴，试探性得拽了拽慕婉婷的衣袖，“是奴婢说错了，小姐别生气…”
慕婉婷叹着气把水云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以后在宫里切记谨言慎行，否则招惹祸端。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但是这时候慕府还不能出事。有些事，是要慢慢来的。”
水云用力地点点头。但是她此刻心里想的是：被小姐握着手的感觉可真好啊。
到了慕府的门口，慕婉婷让守门的小厮直接将陈嬷嬷带了过来。陈嬷嬷围着围裙，双手也是湿漉漉的，见着慕婉婷饱含沧桑的双眼燃起了光亮，一边将手用力地在围裙上搓了又搓，一边跪下给慕婉婷磕头，“给大小姐请安。”
慕婉婷弯下腰将陈嬷嬷搀扶起来，脑中搜索到有关于陈嬷嬷的记忆：按时间推算，这个女人其实也不过不到四十岁，可是看着她脸上交错的皱纹，显然母亲死后她吃了多少苦。记忆中她是个敦厚善良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陈嬷嬷，好久没见了，平日里把您遗忘了，今日回来才想起来您，让您受苦了。”
陈嬷嬷赶忙慌张地摇头，“大小姐这么说就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奴婢，怎敢劳大小姐挂念。能再见到大小姐，老奴已经很开心了。您长得可真像夫人啊，这眉眼，简直一模一样啊…”
说着，陈嬷嬷躺下热泪，她虽说一直在后院洗衣服，但也听那些个奴才们议论说慕府嫡女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得到皇上赏识被封为郡主，还要居住在宫里了。她想，若是夫人在天有灵定是要安心的笑了。
慕婉婷从水云那里接过帕子想要帮陈嬷嬷擦眼泪，陈嬷嬷赶忙退后了几步，“不用不用，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大小姐做，老奴是个卑贱的下人，不配不配啊。”
慕婉婷正想说话就听见了脚步声，顺喜走近了一步耳语道：“郡主，是慕大人来了。”
慕婉婷只得直起身子，将帕子还给水云，转过身看向走过来的慕子忠以及阮氏和余氏。
“婉婷，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慕子忠疑惑地问。
“女儿的一个首饰匣子忘记带了，这才回来取。在门口见到了陈嬷嬷，想起她是女儿儿时的乳娘，便多说了几句。”说完，余光瞥了眼守门的小厮，眼底的警告一闪而过。
小厮吓得把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多嘴。
“水云，还不去拿？我在门口等你。”
水云配合地点点头急忙朝湘婷院去了。
“父亲，陈嬷嬷是我的乳娘，年岁很大了，还在后院做洗衣服的工作怕是过于劳累了。不知父亲能否看在女儿的薄面上给陈嬷嬷换个活？”
这话让余氏有些面露尴尬，夫人死后，是余氏赶陈嬷嬷去了后院，往后十几年就没再管她，这会慕婉婷直接越过余氏向慕子忠请求，其实是侧面在怪罪于她了。
不过是一个奴才的事，慕子忠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转过头对着余氏说道：“给陈嬷嬷换个轻省点的差事做，一把年纪了，还让她洗衣服，你是怎么当家的？”
“是奴家考虑不周了，平日里府里的事情太多，就忽略了。以后陈嬷嬷就去前院浇花吧。”
陈嬷嬷赶忙跪下谢恩。
慕婉婷也目露微笑地望着余氏，“那就多谢余姨娘了。”
水云这时候也拿着一盒匣子走了过来，“小姐，是这个匣子吧。”
慕婉婷点点头，面露不悦地说：“以后不要再丢三落四了。”
“是，奴婢知道了。”
“父亲，那我就先回宫了。有时间再回家来看您。”说完转过身面对着陈嬷嬷，从水云的腰间取下一袋银子交到她的手上，“陈嬷嬷，婉婷得回宫去了。这个你收着。”
陈嬷嬷推拒着不收，嘴上着急地说：“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啊，老奴不能要您的银子…”
“陈嬷嬷，你听我说，这个银子不多，算是我这么多年没照顾您的一点补偿，难道您忘了我母亲吗？听我的话，收着。”
慕婉婷说起她的母亲，让陈嬷嬷怔住了，她好像是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最后还是含泪收下了银子。
跪在地上，一下下地磕着头：“多谢大小姐赏赐！多谢大小姐赏赐！”
水云上前将陈嬷嬷扶起来，慕婉婷对着慕子忠等人拜别后便离开了。
第30章 祁未受伤
回宫的路上，水云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慕婉婷扶额问道：“你哭什么？”
“小姐，奴婢感动啊。刚才扶着陈嬷嬷的时候发现她手冰凉彻骨，可见是多年浸泡水中导致的。奴婢太幸运了，能跟着小姐，若是没有小姐庇佑，指不定被打发干什么脏活累活直到死呢。”
慕婉婷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别看水云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多么虑周藻密，但是她骨子里还是很单纯简单的。
“行了，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水云吸了吸鼻子，用手帕将眼泪擦干。
“小姐，刚才下马车以前您在写什么啊？”
“四个字：须相助，姬。”
水云皱着眉问：“什么意思啊？”
慕婉婷神秘一笑，“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回到宫里，慕婉婷直接去了欢漪宛。寝殿门前的通道两旁便是四缸合欢花，在门口就能隐约闻到合欢花的香气，心旷神怡。
一众宫女太监齐刷刷地站在门口迎接慕婉婷。
“给安婷郡主请安，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你们怎知本宫今日搬进来？”
领头的宫女扬起俏丽的小脸恭敬地回道：“回郡主的话，是之瑶公主吩咐的。公主说郡主随时会搬进来，所以奴婢们日日在此等候。”
慕婉婷打量着面前这个姑娘，年纪跟她应该差不多，十六、七的模样，身着淡蓝色的宫装，头顶一支朴素的木簪固定住两个发髻，略施粉黛的妆容衬托出她不俗的自然美。
“你叫什么？”
“回郡主，奴婢翡翠。”说完扭头冲身后的两名宫女使了个颜色，两人立刻上前跪下。
“郡主，粉色衣裳的是锦瑟，和奴婢同样蓝色衣裳的叫璇玑。奴婢三人是公主挑选贴身服侍您的。”
慕婉婷目光转向跪着的锦瑟和璇玑，这二人年纪更小些，不如翡翠看起来沉稳。
“都起来吧。本宫身旁的是水云，以后她便是欢漪宛的女官。至于你们三人依然近身服侍我。”说完又看向一旁的太监们，“顺喜以后就是掌事太监了，你们以后任何事听从吩咐即可。”
水云及顺喜开心地跪下谢恩。
“进去吧，本宫也有些累了。以后下人们该做什么你们二人管着就是了。”
“是，奴婢／奴才遵命。”
水云搀扶着慕婉婷进了殿内，顺喜则留在院中给太监安排差事。
这是慕婉婷第一次见到完全修葺好的主殿，还是吓着她了。看来之瑶下了不少功夫。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云顶檀木作梁，根根红色巨柱支撑着，四周装饰着以合欢花为形状的金色雕刻，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