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保笑着：
“娘娘说的极是，咱们果真要她们死，她们便是非死不可呢。这次的行动虽说没有除了朱常洛，可到底是把王恭妃这老妈妈彻底撂倒了……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老的被干掉，小的还能维持多久？”
郑贵妃冷笑一声：
“正是呢。这朱常洛如今像是丧家犬一般，且他那样的心气，又未必真的能和王皇后完全一心，接下来的好戏，我倒是很期待呢。”
第188章 死谏
往日朱常洵起床，都是照例由刘成与慕音两个服侍，刘成帮着更衣，慕音拿来茶水漱口，然而今日早晨不见慕音，只见刘成。朱常洵感觉异样：
“怎么今日只见你一个？”
刘成浅笑，款款而说：
“殿下，那慕音受了些责罚，如今伤着，暂且不能服侍殿下了。”
刘成把昨日的事儿和朱常洵说了，朱常洵心里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母后把慕音处了幽闭之刑？”
刘成劝说朱常洵：
“殿下宅心仁厚，善待下人，可是那慕音毕竟太过大胆，她犯下的错，必须处置。”
朱常洵说道：
“可是她毕竟是救过我命的人……当日我溺水之时，若不是她献计让黄牛驮我，我只怕是死路一条了。”
刘成说道：
“若非她有当日这点功劳，她这次不会只是幽闭这么简单，吃里爬外，不忠主子，这样的奴才在哪里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成信誓旦旦，朱常洵看着感喟不已：
“慕音之前与妤儿交好，她的二心，我不意外！我心里清楚得很，奴才之中完全对我一心一意的，只有刘成你一个。”
刘成说道：
“奴才与主子相伴多年，感情非旁人可比，将来一日若是要奴才为主子去死，奴才也不会有二话！”
朱常洵摇头：
“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虽说如今我害了大哥，也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是若是要拿你的性命去换我的荣华，我绝不肯！”
刘成怕朱常洵因着陷害朱常洛的事儿良心不安，赶忙劝道：
“殿下哪有什么大哥？殿下的同胞亲人，如今唯有媁公主一人而已，朱常洛他那个贱婢生的，他算什么东西？……他从前因着地位低，对殿下虚与委蛇，百般讨好，后来他投靠王皇后，羽翼丰满了，做出了多少离谱的事儿？殿下若是这会儿还和他讲什么情分，那奴才可真是得埋怨殿下了！”
朱常洵冷笑一声：
“我也不过是叫惯了，随口说了出来，在我决定找那姓梁的去害他的时候，我便已经不把他当兄弟了。”
刘成小心翼翼地：
“说起那姓梁的……殿下可想好有什么善后？”
朱常洵奇怪：
“有什么可善后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主仆二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忽然庞保进来禀报，说梁大人有事求见。朱常洵一笑：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既然来了，那就快让他进来吧。”
梁大人的确来了，此刻的他慌慌张张，满头大汗，见到朱常洵，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朱常洵面前：
“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朱常洵好生奇怪：
“你这么慌慌张张，是何道理？谁是你的殿下？又为什么要救你？”
梁大人抬起头来，乞求地看着朱常洵：
“殿下让下官做下这等事来，是许诺了给下官一条后路的！可如今这朱常洛马上要东山再起，下官实在害怕……”
朱常洵恼怒：
“打蛇不打七寸，你便得做好被蛇头咬到的准备！你既然要整朱常洛，那么索性把他整到个死，如今你把他整得半死不活的，他出狱之后，定是不可能放过你！”
梁大人着急：
“可是下官之所以这么做，都是殿下您……”
朱常洵并不看他：
“什么为了我？一派胡言！本王先前不过是嘱咐你按规矩办事，本王哪里有错？”
刘成打断他的话：
“你放肆！你居然敢污蔑殿下！”
梁大人气得发抖：
“殿下如今把下官逼到这个份儿上，是要卸磨杀驴么？”
朱常洵生气：
“刘成！教训他！”
刘成上前对着梁大人就是一记窝心脚，梁大人吃痛倒地，却不敢还手，刘成提起梁大人的后脖领，厉声威胁道：
“梁大人！奴才刚刚不过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若是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出去乱说的话，你受到的教训，会比刚刚这点教训多上千倍万倍的！”
梁大人看着朱常洵，哭丧着脸，他意识到朱常洵如今真的要放弃他了，心感绝望：
“下官人微命贱，死不足惜！只是殿下难道就真的不怕下官狗急跳墙，索性鱼死网破么？”
朱常洵冷冷地看着梁大人，他笑了：
“你不敢的。”
他看着哆嗦的梁大人，话语是冷冷的：
“你若是把你与我私通的事儿说出来，那就是结党营私，谋害皇嗣！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不是你死了就能完事的！咱们大明‘重其重罪，轻其轻罪’，谋逆之罪，罪无可赦！到时候你的父母，你的妻子儿女，一个个全得受凌迟之刑！本官记得你的儿子如今才十岁吧？这么小的孩子，果真也挨上三千六百刀，哼哼，这一定很精彩……”
梁大人听到这话，气得落泪：
“你……”
他崩溃地哭了起来，朱常洵知道他的攻心之策已经奏效，便继续笑着：
“本王如今有一个保你家人的计策：大皇子出狱之后，定是会参你一本，要治你的罪，等到你上朝堂对峙的时候，你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只要你肯这么做，本王保证，你的家人无碍！”
梁大人瞪着朱常洵，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此话怎讲？”
朱常洵娓娓道来：
“常言道‘文死谏，武死战’、‘哀兵必胜’，臣为社稷而死，一向是无尚光荣的事儿，当大皇子在朝堂上参你的时候，你一口咬定自己的奉公执法，没有徇私舞弊，然后一头撞死，这样一来，满朝文武必定会物伤其类，倒向你这一边，转而认定朱常洛对你的打击的借机报复。到时候朱常洛纵使再想杀你的家人，也没法子了。”
这么一席话让梁大人茅塞顿开，他叩谢朱常洵：
“……如此这般，那便再好不过了……下官还请殿下到时候体恤下官的家人，让他们好生度过余生……”
朱常洵点头：
“这个你不必顾虑，本王不是那种无情的人，定会派人好好照料你的家人，且等你死后，皇上为了抚慰众臣，也一定会追加你的官位，优待你的家人。”
梁大人含泪：
“有殿下的这番话……下官便安心了……”
数日后，梁大人当朝撞柱而死的事儿，轰动了整个朝野。
第189章 代价
出狱后的朱常洛，用了最快的速度吩咐了下人去营救妤儿和琦珏，朱常洛都被赦免了，妤儿的事情自然好说，另一个可喜的消息是，琦珏很快也被从乱葬岗找到了，虽然找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但竟然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妤儿为此激动不已，跪倒在朱常洛的面前：
“奴婢谢殿下……”
“妤儿……”
朱常洛没曾想妤儿与自己竟然如此疏离至此，他有些猝不及防——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经了这件事后，他们之间从前的感觉，全都变了呢？
妤儿并不说话，眼泪一个劲儿地流淌着。
坤宁宫的宫人们前来帮着朱常洛搬迁，孙公公谄媚地笑着：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从前咱们坤宁宫只有皇后娘娘和媖公主两个，如今多了殿下，可是更热闹了。”
他接着吩咐下人们：
“把这宫里稍稍好一些的带走，其余那些不怎么好的，便统统甩了吧！殿下今后去了坤宁宫，什么好的用不上？”
朱常洛心里对孙公公的话很是不满，然而他不能发作，今后他便是寄人篱下，得仰着王皇后的鼻息生活了，这样的情况下，他绝不能透露出对坤宁宫的不满，以及对永宁宫的留恋。他强颜欢笑，说道：
“今后我得多靠公公照顾了。”
孙公公笑道：
“哪里的话，老奴今后，还得殿下多多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