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儿一听到琦珏,眼泪就不住地落,若雨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妤儿擦泪:
“姐姐莫哭,如今我已经求了皇后娘娘,以留活口,避免死无对证为由,停止了司礼监对珏儿的拷打,如今珏儿每日能喝到人参鸡汤补身子,性命暂且无虞!”
妤儿感动:
“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若雨诚挚地说道:
“姐姐若是说这样的话,可是和妹妹生分了。”
她的眼里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如今我们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找出幕后的真凶,并且将他铲除,这样才能还珏儿一个公道,这件事儿必须尽早做,拖得越迟,越是麻烦。”
朱常洛也赞同:
“若雨说得对极了。”
他心里发恨,事情明摆着就是有人陷害,然而却找不出翻盘的时机:
“定是薛公公那个老狗从中作梗!”
妤儿摇摇头: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薛公公虽然对我和琦珏有仇,可是这次的整个阴谋……这事儿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朱常洛说道:
“怎么不可能,那个老太监一向心狠手辣,你忘了之前他害你进司礼监,被严刑拷打的事儿了吗?”
妤儿说道:
“那一次他是借口我做活懈怠,随随便便找了个由头,还有之前扶持清容来和我作对,在地板上抹油让琦珏砸碎瓶子……林林总总,不难看出他的计谋一向是流于表面的,虚张声势,却未必有很大的杀伤力;可是这一次……”
她的脸上出现一丝恐惧:
“公主被以黄芪投毒,过程丝丝入扣,琦珏因此招致无妄之灾不说,公主也险些因为热毒炽盛命丧黄泉……这像是一向对皇后娘娘忠诚的薛公公做出的事儿吗?他会为了陷害一个宫女,而拿他所忠心的皇后娘娘之女,长公主的身家性命来作为筹码吗?”
若雨说道:
“也许他是一时昏了头,再也许,他是笃定这事儿不会算到他的头上。”
朱常洛也说:
“正是呢,想想之前茯苓姑姑横死的事儿吧,虽然我们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他既然可以为了剪除异己不择手段,杀红了眼,又哪里会在乎长公主的生死?妤儿,你不要替薛公公这个阉贼说话了,他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儿还少吗?”
妤儿脸一沉,茯苓姑姑的撞壁仿佛噩梦一般缠绕在心头、还有当初在秀女坊彩儿的惨死、后来她与琦珏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泪……这个薛公公确实是可恶透顶!她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会替他说话的!他曾经设计陷害我,如今又害我的妹子……尤其是他害琦珏,这笔账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迟早有一天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若雨说道:
“姐姐说得极是,妹妹虽然来这坤宁宫时间不长,却也早已对薛公公的恶劣行径所不齿!将来若是有机会除掉薛公公,妹妹定是要进一份心,出一份力!”
朱常洛也点点头:
“这个老贼如今是众矢之的,又犯下这样的事儿,我们和他的恩恩怨怨,是该有个时候做个了结了。”
朱常洛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若雨并不知道朱常洛在下头做的功课,听得是一头雾水。
第160章 福袋
五月这整个一个月几乎都与“毒”相关,五月初五、初六、初七、十五、十六、十七、廿五、廿六、廿七,这九天是民间的“天地交泰九毒日”,因而宫中零零散散,不过几天就有个这样那样或大或小的仪式,出入宫的人等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妤儿担心琦珏,然而即便心里苦涩,她依旧努力地克制,终于这天恭妃在缝制福袋的时候,轻轻地说着:
“妤儿,你心里很是挂念珏儿吧。”
妤儿听了这话,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王恭妃疼爱地看着妤儿,叹气道:
“好孩子,本宫知道你一直都在忍着……过来吧,过来靠着本宫。”
妤儿来到王恭妃的身边,王恭妃疼爱地让妤儿靠着自己的肩膀,任凭妤儿的泪水打湿她的肩膀,她说道:
“哭吧,人这一辈子总是有很多时候竭尽所能,却落得个无可奈何,在这样的时候,泪水便要登场,发挥些效用了。”
妤儿的心里暖暖的。
从前她在秀女坊的时候遭遇过一系列苛责与惩罚,她几乎是对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失去了信心,可不曾想她被王皇后派到了这永宁宫,从此便与恭妃娘娘这样一个仁慈的妇人相知相识……恭妃娘娘她真的是个极好的主子,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从不黑脸,在这个宫殿里处处是温暖,处处是和煦。
靠在恭妃娘娘肩膀上的时候,恍然间,妤儿觉得她感到了娘的温暖。
朱常洛从书房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不过天色还是很亮。妤儿已经擦干了眼泪,继续一声不响地做活,朱常洛并不见到妤儿哭过,然而看着妤儿有些红的眼睛,他心里也便有数了。
王恭妃问过了朱常洛功课,又说了一些闲话,问起了朱轩媖的病情,朱常洛答说这几天公主的病情依旧很重,不得见好,王恭妃短叹一声:
“可怜的孩子……老天也真是不公呀,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各种各样的罪都受过了;如今轮到了你们,又是这样的情状,这样的苦难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怎么就没有个结束的时候呢?”
妤儿和朱常洛都低头不语,朱常洛想了想,陪着笑脸:
“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必担心我们了。”
妤儿也说道:
“是呀,奴婢相信虽然如今阴云密布,将来终究会迎来彩云漫天。”
王恭妃笑着点点头,说话的间隙,她手里的福袋大功告成,朱常洛凑过来看,高兴地说:
“母亲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孩儿觉得这六宫之中,再没有母亲这般的好手艺了。”
王恭妃笑道:
“可又胡说,为娘的手艺虽好,可说是六宫里再没这么好的,那就是吹得过头了。”
她温和地看看朱常洛,又看看妤儿:
“本宫如今老了,手脚不灵活了,费了老半天的劲儿,不过做了这一只福袋,前些日子已经做了两只给你们二人,今日做的这只,是给媖儿的。”
朱常洛打趣:
“母亲偏心,给媖妹的这只,针脚和料子怎么更为精细,个头也大出这么多,孩儿不干!”
王恭妃笑道:
“你的福袋和媖儿的福袋都是娘的手工,怎么会一个比另一个针脚更精细?再者说了,你和妤儿的福袋是挂在腰间驱虫防病的;媖儿的福袋是要挂在床头,理气安神的,装的药材种类多些,个头也自然会大一些,并不是为娘的偏心。”
朱常洛赶紧说道:
“儿子不过是说笑罢了,母亲千万别多心。”
朱常洛与妤儿的福袋里主要装的是艾叶与菖蒲,而给朱轩媖的福袋里除了这些,还有安息香、百合、玫瑰茄等多种香料,气味清香纯正,放在枕边,整个人都会感觉舒服很多。妤儿闻了闻福袋,赞叹不已:
“有娘娘的庇佑,公主想必定能早日康复。”
朱常洛也说道:
“母亲可是有心了。”
那朱轩媖为人和善,并不似朱轩媁那般刁蛮,由于她之前曾经来见过王恭妃,对王恭妃也是很客气的,因而王恭妃对这个公主也是充满喜爱。如今朱轩媖生病,她自然想为此做点什么。
朱常洛也关心朱轩媖,这些天朱轩媖正是睡不好觉,有这么一个福袋,兴许事情能得到很好的解决,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这日的晚饭就吃得心不在焉,晚饭吃完了,他起身和母亲请示,要把这福袋早早送去坤宁宫,王恭妃说道:
“你这孩子做什么事儿也是猴急,现在天色已晚,怎么好打发妤儿出去?倒不如明日再送。”
妤儿连忙说道:
“奴婢愿意跑这一趟,娘娘不必担心。”
朱常洛笑道:
“是呀,如今是五月,夏至之前,天是一天长过一天的,天色黑得迟呢,便是我和妤儿折返回来,天也不会很黑,母亲尽管放心。”
王恭妃一愣:
“洛儿,你也要一同前去?”
李嬷嬷听了这话,也是不放心:
“之前三皇子被推落水中,也是出在夜里,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可怕,殿下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