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珏从薛公公身旁走出,跪在薛公公面前:
“奴婢求薛公公行行好,让妤姐姐进去和皇后娘娘禀报吧。且不说那三殿下的性命如今危在旦夕,那郑贵妃待人严苛,万一她将三殿下落水的事儿迁怒到殿下头上,把大皇子关进宗人府,那可怎么得了……”
薛公公一脚把琦珏踢翻: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你既然还在咱家手下,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薛公公还要打琦珏,妤儿大怒,挡在薛公公前面,薛公公毫不客气,一个耳光抽在妤儿脸上。
妤儿挨了打,一双眼睛怒火中烧,她冷笑道: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公公怎么好擅作主张?奴婢知道薛公公心里巴不得三殿下死了,有个这样的机会,不会放过!只是若是今日皇后娘娘不出面,将来皇上怪罪下来,皇后娘娘贤德的名声,就会被公公的自作主张而断送!”
薛公公说道:
“你不必拿娘娘的清誉来吓唬咱家!娘娘的清誉无人可玷污,便是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咱家一颗脑袋落了地,却为皇后娘娘除了一害,那也值了!”
妤儿渐渐明白了,薛公公故意拦着自己,就是想拖延到让朱常洵身死人亡,果真如此,郑贵妃就将失去她的儿子,陷入万劫不复。若是郑贵妃因此迁怒朱常洛更好,朱常洛势单力薄,为了应对郑贵妃的复仇,他定是得继续依附王皇后……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呀!
“你如果不允,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她定定地看着薛公公,这个让她厌恶到极点的恶奴,薛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称呼咱家什么?你在咱家面前,居然不称呼奴婢?”
薛公公一个耳光朝妤儿扇来,这一次,妤儿抬出手臂挡住了薛公公打过的耳光。
从前的她对他低眉顺眼,可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更大的羞辱,索性今日就闹翻了,也不过如此。
妤儿情急之下,起身要往进冲,薛公公气急败坏,大声喊道:
“反了反了,小小宫女,居然在皇后娘娘休憩时候大喊大叫的,来人!来人!”
薛公公一声令下,侍卫们一拥而上,抓住了妤儿,薛公公怒火中烧,妤儿则扯着嗓子大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
薛公公气得发抖:
“拖下去,把这个不成体统的丫头的牙用锤头敲下来!咱家今日定是要办了这个嚣张的丫头!”
妤儿死命地挣扎,然而她怎么可能有几个男人的劲儿大,她一边喊一边骂:
“阉贼!你这个自作聪明的猪狗!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忠心,在帮皇后娘娘分忧解难,你是在把皇后娘娘陷于不忠不义之地!”
妤儿从没和薛公公这么说过话,薛公公气得发抖:
“马上拉下去!”
坤宁宫的大门距离王皇后的厢房还有老远,妤儿期盼王皇后出现,然而却等不到动静,心里不由得发凉。
薛公公望着妤儿被侍卫们拉扯出老远,不想这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个声音:
“慢着!”
薛公公一回头,吃了一惊,原来是荣昌公主朱轩媖,此刻的她披着头发,身后站着一个女子,妤儿和薛公公一眼就看到,这女子正是新来的李若雨。
原来若雨今日被王皇后相中,已经在坤宁宫安排住下了。她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仔细分辨,得知是朱常洛出事,顿觉心慌意乱,她不敢惊动王皇后,而是跑到了公主房里求救,朱轩媖感念之前朱常洛和妤儿帮着传递信物的事儿,一听到是朱常洛和妤儿有难,便连头也顾不上梳,赶紧出来救妤儿于水火之中。
薛公公不料公主这时候出来,便是心里对妤儿有再大的火,此刻也只能是赔笑脸:
“都是妤儿这个贱婢惹得公主不得安宁,老奴没有管教好,实在惭愧。”
朱轩媖问道:
“出了什么事?”
薛公公说道:
“回公主的话,邹妤这个贱婢冒失冲来,险些就要惊了皇后娘娘,奴才实在看不过,就让下人拖她下去,给她一些惩戒……”
薛公公转头,冲着一旁的侍卫们说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拉她下去!”
朱轩媖大怒:
“不许拉!”
侍卫们统统跪倒,薛公公见朱轩媖发怒,心里有气,却也只能违心地跪倒在地。荣昌公主搀扶起妤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赶快告诉我。”
妤儿长话短说,朱轩媖听着一桩桩,一件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薛公公,这样的事情也是压下去的么?你真是老糊涂!”
薛公公低头:
“老奴糊涂,请公主恕罪……”
朱轩媖吩咐了琦珏去把这事情通报给王皇后,琦珏听了,忙不迭地去做了,朱轩媖也火速赶往自己的屋子,吩咐下人给自己快速输好头:
“妤儿,这件事实在非同小可,光是母后出马,想是不够的……你和我去见父皇,父皇在女儿里最疼我,会信我的劝,如今只有父皇才能摆平这一切!”
妤儿激动地点头:
“是,奴婢谨听公主的吩咐!”
朱轩媖一边整理头饰一边担忧地说:
“若是此刻郑贵妃找到了大哥,只怕会是一场风波……只希望大哥不要吃苦头才好。”
第147章 莫辩
朱轩媖想得一点儿也没错,此刻朱常洛与郑贵妃已经“相逢”,且起了很大的冲突。
原来今日郑贵妃侍寝时候因着今日筵席的事儿和万历皇帝吵了几句,万历皇帝疼爱贵妃,却也实在对她的无理取闹搞得心力交瘁,最终吩咐了下人,将郑贵妃抬回翊坤宫休息,郑贵妃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说一不二的皇帝居然如此对自己,又是哭又是闹,却最终还是哭哭啼啼地被抬回了翊坤宫,这时候翊坤宫的主子奴才们还乱成一团,朱轩媁见到母亲,吓得一震:
“母亲怎么回来了?”
郑贵妃正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吗?那庞保上了哪里,怎么不跟着伺候?”
朱轩媁嗫嚅半天,这才低声说出了自己与朱常洵吵嘴,朱常洵赌气自己散心的事儿,刘成一听,吓得魂魄都飞了,也不顾主仆有别,质问道:
“公主怎么能让殿下独自出去呢,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这让娘娘和奴才怎么是好呀!”
朱轩媁懊恼不已:
“我以为哥哥不过是溜达溜达,溜达够了,自己也就回来了,可是没想到会这么久……”
郑贵妃大怒,一个巴掌抽在朱轩媁的脸上,朱轩媁含着泪,和母亲争执:
“媁儿已经派去庞保找了,再说,媁儿和哥哥有争执,母亲什么时候能向着媁儿一回?哥哥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媁儿难道就不是吗?”
郑贵妃脸色惨白,气得发抖: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那我就告诉你!有你哥,你便是金丝绸缎上的一颗点缀的珠子,有了更好;若是没有你哥,你也不过是个聊胜于无的玩意儿,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我虽然平日里也疼你,但是你不能继承皇位,将来是要出宫嫁人!就凭这点,你就永远不可能和你哥相提并论!”
郑贵妃怒气冲冲地出了宫,唯独留下朱轩媁跪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
朱常洛在池边焦急地等待,没等来妤儿,而是先等来了怒气冲冲的郑贵妃,还有朱轩媁、梁嬷嬷、太监刘成、庞保等众多宫人。当这路人马找到池边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副可怕的场景:朱常洛满身泥水,站立在地,朱常洵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郑贵妃吓得元神出窍,当即就喊出声来:
“洵儿!”
郑贵妃神色恍惚,这种恐怖的苦痛感受并非首次显现,她怕得不得了。
在这之前,郑贵妃已经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她很喜欢的小儿子,朱常洵的弟弟朱常治在两岁时夭亡,顶小的女儿朱轩姝则是在六岁时候死去的。兜兜转转,如今她身边也只剩了朱常洵朱轩媁这一子一女。
她害怕失去,尤其不敢想象没了洵儿她该如何,洵儿简直是她的命呀!
当下便有几个宫人上前,抬了朱常洵,跟来的太医也围过来,加急诊治,朱轩媁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直哭,身子哆嗦。
郑贵妃望着朱常洛,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