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布伦达垂着眼睛，语气轻飘飘的：“我确实喜欢泰罗勋爵，也许这点被艾蒂西亚女士误会了。”</p>
<p>志在必得的伊蒂丝及几位佩文西都傻眼了。全场哗然。</p>
<p>“陛下。”泰罗勋爵款款从人群中走出，“我也有指控的对象。真是难以想象，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士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竟然可以编织出如此以假乱真的谎话。”</p>
<p>“芬奇和布伦达身上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昨日我将艾蒂西亚锁入隔间不假，却正是因为发现她行踪诡异。昨日晚宴前，她在宴会厅四周跑上跑下，经过了厨房，上层会议室，以及与之对位的顶楼。她偷偷在地板下的管道里倾倒火/药时，恰好被我发现，我才不得不将她击晕。因为急着参加晚宴，又担心城堡安全，我才将她锁在城堡隔音良好的隔间。她就是杀害芬奇的凶手，露西女王的贴身侍女水蜜斯可以作证。”</p>
<p>在露西以及众人惊愕的眼光中，水蜜斯缓缓走向大殿中央。</p>
<p>“我在整理艾蒂西亚女士的的房间时，在她的衣柜里发现了一柄带血的匕首。”说罢，她将白布包裹下的凶器打开，“芬奇身上的创伤深两英寸，与其上血迹相符，创口长度也和刀柄宽度吻合。”</p>
<p>水蜜斯一直是英勇女王最为信任的伙伴之一。有她出庭作证，几名统治者都惊呆了。伊蒂丝则突然想起，她就是昨天骗自己公正王在南殿花园的人，那个端着衣物的侍女。原来她根本就不是被偶然问话，而是早有准备，在此等候多时！想不到泰罗在纳尼亚逗留的短短一个多月期间，竟布下这么多枚棋子。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迅速搜索可以回击的办法。</p>
<p>厅堂里逐渐窃语纷纷。很显然，双方各执一词，对泰罗有利的证据看起来更为充足。</p>
<p>“肃静！”公正王开口稳住场面。他显然是全身心信任伊蒂丝的。“严密来讲，双方的证据其实都不充分。我们无法得知这把匕首是不是属于艾蒂西亚本人，也无法确定水蜜斯和布伦达是不是诚实。双方可有更多为自己辩护的证人？”</p>
<p>撒克努尔从人群中起身：“以骑士的尊严起誓，我证明艾蒂西亚发现芬奇的那晚与他并不认识。”</p>
<p>“那天你也在现场？”至尊王问道。</p>
<p>“是的。”狼人少年眼神坚毅，“她当时一再逼问芬奇在做什么，还是我劝阻他们才免于争执。”</p>
<p>“我也认为她并不像凶手。”一位与伊蒂丝素不相识的城堡卫兵站起身道，“着火时是她率领大家汲水灭火，并且随我们一起进入火场营救几位陛下。她没有与自己目的背道而驰的理由。”</p>
<p>泰罗这边来自多恩的仆从也不甘示弱：“我的主人向来宅心仁厚，关爱底层人民，对纳尼亚忠心耿耿。若是他想对纳尼亚不利，为何不早些动手，非要在临行最后一天引火烧身呢？这明显是有人借着勋爵离开晚宴之机，想要嫁祸于他。”</p>
<p>争议声越来越大，公正王只好烦躁地大手一挥：“休庭！”</p>
<p>第43章 </p>
<p>大殿里争执的声音越传越远，连城下的卡乐门人都能稍稍耳闻。少顷，欧瑞斯将军急急闯入正殿：“雷利兹王子说他有话要讲。”</p>
<p>公正王、伊蒂丝和露西在同一战线。他们毕竟出生入死过，了解彼此的为人。几人正热锅蚂蚁般讨论辩护与指控的策略，没想到城外看热闹的卡乐门人会来这一出。</p>
<p>四王和重臣们暂时踱步到城墙前，紧张地看着那位笑得天真无邪，又毛骨悚然的小男孩。</p>
<p>“很不错，伊蒂丝·奥纳西斯。”他突然叫出伊蒂丝的本名，并为她鼓起掌来。“你还有两个名字，情报局执行员‘罗盘’和公正王侍女艾蒂西亚。”</p>
<p>“你是一枚多么出色的棋子啊，有精湛的演技，绝佳的刺杀方法，和缜密的思维。把纳尼亚四个蠢货耍得团团转的感觉一定很棒，”他漆黑的瞳仁幽深而空洞，“不过你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我的竞争对手尤图司死了，凯尔帕拉维尔即将被拿下，为五王子鞠躬尽瘁一年多的你，也大可安息。”</p>
<p>凭空飞来的诬陷使伊蒂丝百口莫辩，如坠冰渊。“你混进了情报局，甚至还混到了公正王的枕边。那个人人称赞的智慧化身，竟然不过如此，真是令人失望。”</p>
<p>伊蒂丝的冷笑里溢满燎原怒火：“您的臆想症是病，得好好治治了，陛下。”雷利兹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但在那些不知情者的眼中，似乎又存在着成立的逻辑。她有太多东西需要辩驳，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克制怒意时攥破的指缝间，一股红血蜿蜒而下，盈盈落在冷灰色的石墙上。</p>
<p>“你当然不会承认了，毕竟这关乎到你的性命。”王子脸上笑意甜甜，撩开身后的营帐。伊蒂丝在阿钦兰的养父母海格尔夫妇两人赫然走出。伊蒂丝清晰地看到，海格尔太太的小腹微微隆起；两人努力数年，终于奇迹般孕育出爱情的结晶。但此刻，这个尚未出世的婴儿也成为沉重的负担。</p>
<p>“一年前，你们将自己的养女伊蒂丝卖给了卡乐门做间谍，是与不是？”</p>
<p>海格尔太太怔怔望着城墙上那个自己养育四年的女儿，又抚摸自己的小腹，喉中哽咽。</p>
<p>“说话呀。”雷利兹笑得更甜，眼神却宛如穿过地狱重返人间的修罗。</p>
<p>“是。”许久沉默后，女人从牙关间挤出一个字。</p>
<p>城墙上，伊蒂丝泪流满面。</p>
<p>她理解自己的养父母。如果他们敢说一个不字，那个尚未出世的无辜孩童将胎死腹中。纵然他们愿意为自己死，也不可能舍得下那个纯洁珍贵的孩子。</p>
<p>伊蒂丝一脚踏上城墙的边缘，眼中苍凉。那一刻，她确定自己想死。再多的肉/体伤痛都无法消磨她坚强的意志；她可以承受眼盲，承受孤独，承受永远隐姓埋名的不公。但这出卖国家、违背誓言的骂名，她背不起。</p>
<p>就在她的另一只脚也即将踏上墙头时，一双温热的大手拉住她。</p>
<p>“别。”公正王布满血丝的双眼锐利地凝视着她。</p>
<p>他相信自己。他知道那一切不是演戏，他相信自己荒诞不经的、1300年后的故事。</p>
<p>伊蒂丝跌坐回城墙内，浑身麻木，宛如一具死尸。</p>
<p>“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将再次开庭前，四王又一次召开紧急会议。</p>
<p>“有什么好说的？”埃德蒙感到不可理喻，“你们难道真的相信那个幽灵王子的鬼话？”</p>
<p>至尊王和温柔女王脸上心事重重，把立场始终坚定的公正王吓坏了。</p>
<p>“我们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不是吗？”</p>
<p>“你爱上她了，埃德。”苏珊幽幽地说，“当一个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他的判断力是失灵的。”</p>
<p>“我相信我没有爱上她。”英勇女王忍不住插嘴道，“并且水蜜斯是我寝宫里的人；但我也更愿意相信伊蒂。“</p>
<p>“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们愿意不愿意，”彼得沉重地说，“是那些听闻阴谋的臣民要怎样交代。”</p>
<p>埃德蒙有些火大：“你爱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吧。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们怎么可能宁愿相信包围我们敌人的鬼话，也不肯相信一个三番五次挽救纳尼亚的战士！”</p>
<p>“你别忘了，除了那些熟悉她的人，其他人甚至没有听过她的名字，更别说那些功勋。”露西拉着埃德蒙劝说道，“你要理解他们的不安和怀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