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僭越君主”四字一出，泰罗终于默不作声。公正王又好说歹说，才把各色人等招呼回原来的岗位。</p>
<p>最后，后殿空旷的门厅里只剩下伊蒂丝、撒克努尔、埃德蒙三人。</p>
<p>“这究竟是怎么回事？”</p>
<p>伊蒂丝知道，公正王这句话，主要问的是她一个人。她将两人带进一间无人房间，将一切疑心与异常娓娓道来。</p>
<p>“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埃德蒙坐在阳台躺椅上，疲惫地望向窗外的星空。</p>
<p>撒克努尔沉声道：“血月擅闯内宫违反军令，一切应按规定处理。”</p>
<p>伊蒂丝没有说话，埃德蒙知道她一定有些不服气——她还在坚持认为那个侍者男孩有问题，也认为查案明显比遵守那些该死的条例重要。还有，她可能也在为这种计划之外的碰面感到尴尬。</p>
<p>“我会派人继续调查这件事。”公正王回过头望向屋内的两人，“不过你们——盲人应该做盲人该做的事，执行员应该夜间好好休息，防止影响第二天的任务。至于惩罚……未来三日内不得离开情报局，这已经是最轻的发落。”</p>
<p>得令后，撒克努尔想拉着伊蒂丝一起离开。但女孩明显想再解释什么，在昏暗的房间里呆站着。他的目光和阳台上的公正王对视，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首先带上门走了。</p>
<p>“我找不到其他可以帮助我的人了。”伊蒂丝心虚地说。</p>
<p>“你找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埃德蒙幽幽地说，“但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p>
<p>“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伊蒂丝急急说，但很快被打断。</p>
<p>“你总是不信任你自己的眼睛。”</p>
<p>“从来都是你帮助我，但我却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近几天大权在握的公正王显得有些颓废，“我知道你马上要过十八岁生日了，伊蒂。”</p>
<p>要不是他突然提起，伊蒂丝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但我可能没有时间参加露西为你准备的小派对。”他站起身走到女孩身边，手指替她别好鬓角的头发，“我确实是双不称职的眼睛……”</p>
<p>伊蒂丝看他前言不搭后语，默默轻抚他的肩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东西太多了，但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像埃德蒙当初建议的那样速战速决才是对的。至少如果她同意公开身份，今天被泰罗找麻烦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公正王也不必每日跋山涉水离开内宫，才能见到龟缩在小阁楼里的自己。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有关卡乐门的录音，多恩岛，夜间怪声……太多疑惑需要尽快讲给埃德蒙听。</p>
<p>·</p>
<p>第二天，综合自己和伊蒂丝手头所有信息的公正王叫来城堡总管图姆纳斯先生。</p>
<p>“负责打扫城堡顶层的男孩叫什么？”</p>
<p>“他叫芬奇，是三年前来访的七岛勋爵乔登带来的侍者。”</p>
<p>“那他为什么没有跟着勋爵返回七岛？”公正王问道。</p>
<p>图姆纳斯先生认真回想了片刻：“当时他好像不小心把腿摔断了，乔登勋爵急着归岛，便将他留在纳尼亚做侍者。”</p>
<p>埃德蒙点点头：“麻烦您帮我把他叫来。”</p>
<p>二十分钟后，摆在公正王面前的，是男孩的尸体。</p>
<p>“他大致死于早上五点到八点之间，一刀穿心。”红矮人洛勒夫，城堡的御医和学士查看完尸体情况说。</p>
<p>公正王浑身冷意森森。芬奇一定有问题，而提前杀掉他的人，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在查此事。而昨夜在争执时出现的，除了伊蒂丝、撒克努尔和自己，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后殿出口的几名卫兵，以及泰罗。</p>
<p>·</p>
<p>“露西姐姐说她本来会来的……但没想到城堡里突然出了人命。”芙芮尔望向桌上罗盘形状的生日蛋糕，咬了咬嘴唇。</p>
<p>伊蒂丝朝她一笑：“没事，我理解她和埃德。在这种多事之秋里举办生日会，我倒有点内疚。”</p>
<p>莫娜戳了戳伊蒂丝的脑门：“生日是什么时候又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既然蛋糕礼物都备好了，那就不能辜负它们。”</p>
<p>越来越多的士兵们进入小厅，谈笑声逐渐变响。伊蒂丝陆续听到代理局长亚摩斯、撒克努尔、盖比瑞拉等人的声音。她决定暂时放下心事，以最好的状态回报大家的关心。</p>
<p>将十八支蜡烛点燃后，芙芮尔朗声道：“许个愿吧。”</p>
<p>伊蒂丝其实早已过了相信美梦成真的年龄；她看不到眼前那些跳跃的烛光，也早已习惯了无边黑暗。但在一片宁静中，她还是闭上眼睛，双手合一，放缓呼吸：</p>
<p>我希望能再次拥有光明。为了保卫纳尼亚，为了践行自己的使命。</p>
<p>阿斯兰，你能听到我吗？</p>
<p>·</p>
<p>特里宾西亚码头。</p>
<p>“这次轮到我来送你了，彼得。”雪伦女王站在水岸汀台上，笑容自然而明朗。</p>
<p>“我认为到这里就可以了，特里宾西亚的海风比纳尼亚的冷冽得多。”至尊王如以往般体贴入微、胜似兄长，“注意保暖。”</p>
<p>雪伦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她曾经倾心的男人。青年身上散发的异样光芒逐渐淡去，如今在她眼中已变为普通朋友。</p>
<p>“当年我的眼光不差。”她突然释然地谈起旧事。</p>
<p>至尊王略微有些吃惊，但当初他也并非完全不知道雪伦对他有意思。</p>
<p>“但你现在的眼光显然更好了。”他巧妙而谦逊地说。</p>
<p>“皮特！”登上返航船只的苏珊在远处叫他。</p>
<p>至尊王朝她挥手回应，转身向女王行吻手礼告别：“期待收到你的婚礼请柬。”</p>
<p>·</p>
<p>凯尔帕拉维尔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使公正王和英勇女王急得团团转。两个年纪还应该在伦敦读高中的佩文西调派着上百名人手，搜查、问讯、抽丝剥茧……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眼。</p>
<p>埃德蒙其实十分怀疑泰罗，但他拿不出证据，也不敢轻易指控他。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他，那么贸然捅破说不定会使凯尔帕拉维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陷入危机；如果冤枉了他，那就更加不得了——彼得回来后一定先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多恩岛的人又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把佩文西家族骂得狗血淋头。他已经暗地派遣自己在城堡工作的几个心腹暗中监视泰罗的行动，这是目前最不会打草惊蛇的办法。</p>
<p>“那几位在现场的羊怪士兵一脸无辜，泰罗讲话滴水不漏，杀人凶器找不到，案发现场又干干净净……”英勇女王崩溃地在哥哥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阿斯兰呢？我需要阿斯兰来救我！”</p>
<p>埃德蒙则更为关注命案下妄图隐藏的阴谋。他派洛勒夫等学士前往伊蒂丝所说的那间杂物间进行搜索，这会儿结果应该快要出来了。</p>
<p>“陛下，”洛勒夫颤巍巍走进办公室，“我们在地板上收集到一些黑色粉末，成分尚待研究。”</p>
<p>露西皱着眉头：“那就拜托您尽量快一点，洛勒夫学士！”</p>
<p>·</p>
<p>前一晚热闹的生日派对过后，伊蒂丝在八月的第一个清晨醒来。</p>
<p>惨白的光线带来穿透般的灼痛，一股生理性泪水夺眶而出，她急忙再次闭上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