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快点，我们已经起锚了！”伊蒂丝在船尾探头催促他。</p>
<p>埃尔维斯一边被她拉上甲板，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就是那个让埃德蒙纠结自闭的人。</p>
<p>她可真算不上什么美人。活了二十二年、阅人无数的魔法师首先得出这个结论。看年龄，女孩大概十七八上下，个子挺高，身材线条正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过渡期。但她既没有勾魂夺魄的大眼睛，也没有柔软丰润的嘴唇，甚至头发剪得比自己的还短。</p>
<p>“我脸上有东西？”伊蒂丝皱着眉，明显对这种审视的目光感到不适。</p>
<p>“没……”魔法师急忙移开目光，一边往甲板上溜达，一边偷偷感叹埃德那毛头小子果然眼光不行。</p>
<p>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了他战斗时救过一命的美女。</p>
<p>“你是埃尔维斯，公正……埃德蒙的朋友？”莫娜自然地与他寒暄起来，深色眼睛满含笑意与神秘感。</p>
<p>青年虽然在同龄人中见识颇广，但也绝不是修为两百多年树精的对手。他早被对方完美近妖的容貌迷得神魂颠倒，聊天的话题全被莫娜带着跑。</p>
<p>“也许得空我们可以切磋下法术，回见。哦，还有，谢谢救命之恩！”杉树精朝他莞尔一笑，转身进入船舱去了。</p>
<p>埃尔维斯在甲板上呆站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龌龊狼狈的形象，连忙跑去找海水冲澡。</p>
<p>第29章 </p>
<p>“你妹妹和‘秋水’都很不错。”公正王正在埋头钻研航向，被身后刚洗完澡的埃尔维斯猛然戳了下脊背。</p>
<p>“你的脑子里能不能装些有用的东西？”埃德蒙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这位没有资本还非要浪的花花公子。</p>
<p>“我装了呀，那些麻烦的咒语还不够多吗？”青年把脖子上的毛巾甩来甩去，语气贱兮兮的，“但我用尽浑身魔法也算不出来，您脑子里的爱情线路到底是怎么搭的。”</p>
<p>公正王标记完手里的航海图纸，将羽毛笔重重拍在桌子上：“不要再提这件事，我警告你！”</p>
<p>埃尔维斯没想到青年真的会动气，顿时蔫成霜打的茄子：“行行行，您是船长，我可不敢冒犯。”</p>
<p>他讪讪退出房间，觉得埃德蒙和“罗盘”真是一对古怪男女。</p>
<p>按照之前航海记录中红丝带延伸的方向推算，“弑魂者”号很快追击到它的踪影。严格来讲，它已经不能再被叫作“红丝带”了——魔法笼罩的区域越来越宽，形成一条红色溪流。它周身携带的魔法也变得越来越强，使舰队不得不保持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航行才能保证船员们心态平稳。</p>
<p>公正王和伊蒂丝并肩站在船头甲板上吹风，这是他们离开荒岛后第一次正式交谈。</p>
<p>“我猜还有最多三天，我们便能到达红丝带的根源之岛。”埃德蒙放下手中的瞭望镜，“不知道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p>
<p>“We'll see.” 短发少女眯着她茶色的眼眸，似乎心事重重。</p>
<p>公正王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对话下去，神态有些急促。他掂量了许久，最终开口道：“答应我保护好露西。”</p>
<p>习习海风抚开伊蒂丝的栗色头发，露出她雪白的额头和转折分明的侧脸。她的鼻骨坚韧挺拔，唇线干净清晰，在他眼中有种独特的美。</p>
<p>女孩盯着远方的红色水域，目不斜视地回答：“Of course, you have my word.”</p>
<p>她的话语还是那么简短凝练，俨然是情报局里他最得力的帮手、最信得过的战士。</p>
<p>他不想止步于此，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创造那种不同的感觉。</p>
<p>为了对非编制成员隐瞒身份，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叫他“埃德蒙”而非“公正王”。按道理讲，这有利于让伊蒂丝感受到自己与她平等的新身份。可他仍旧觉得她离自己很远，或者说，将身段放得很低：她心甘情愿做一位效忠者和服从者，从来没有任何僭越的意图。虽然她平日里常和他斗嘴互损，却一直有意识地保留着最后的底线——她知道国王二字的重量，总是率先退让的那个。</p>
<p>“那天被土匪抓住时我说的话……”他吞吐着，心下犹豫。</p>
<p>“——是假的，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伊蒂丝迅速抢白道，说完之后，她的神情似乎松懈许多。</p>
<p>公正王心中连连摇头。这并不是他想说的话。他想说的，是希望她能将那句话看作一个对未来的许诺。</p>
<p>“我的愚蠢和莽撞导致了行踪暴露……我不值得你撒谎去救。”她就事论事，自责地垂下眼睛，似乎根本不曾有过那些隐晦暧昧的情绪。</p>
<p>一股躁意从公正王的胸口腾然烧起。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打破那层该死的冰封般的隔膜。</p>
<p>“不要把自己当作工具，伊蒂丝·奥纳西斯！”他留下一句半含怒意的话语，离开甲板。</p>
<p>·</p>
<p>伊蒂丝和埃德蒙之间奇怪的氛围，不止有埃尔维斯一个人发现了。露西意识到这对曾经的欢喜冤家连着三天没有吵闹，撒克努尔则感觉到“罗盘”看他的眼神里带有比以往更浓重的歉意。他不知道两人独处的五天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也害怕知道——连想到这个事实就已经让他心存芥蒂。</p>
<p>性情直爽的男孩决定直接找埃德蒙问问清楚。虽然已经决定退出这场倍受煎熬的竞争，他不愿意让伊蒂丝的情感被反复无常的公正王消耗下去。</p>
<p>“荒岛上的那几天，你们做了什么？”撒克努尔不再拐弯抹角，在约出公正王的第一秒切入正题。</p>
<p>小情敌是怎么猜测他们的，埃德蒙心中有数。换位思考一下的话，如果他是落单的那个，估计脑洞已经开到银河系那么大了。</p>
<p>“找吃的，找水源，伐木造船，打土匪。”他平淡而欠揍地回答，明知这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p>
<p>“——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狼人少年攥紧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如果埃德蒙现在敢没皮没脸地说一个“不”字，他保证能一拳揍断他脆弱的鼻梁骨。</p>
<p>只要不逼着他表白，公正王在其他方面聪明得很，知道看人下菜。“她不够喜欢我……呃，至少我这么认为。”</p>
<p>“你碰过她吗？”撒克努尔再次追问。</p>
<p>埃德蒙无奈地耸肩：“在没征求她同意前这样做等于自杀。”</p>
<p>狼人少年的怒火消下去不少，后退两步皱着眉道：“你比我想象得还怂，国王陛下。”</p>
<p>他瞟一眼天上高悬的明月，叹口气准备回房睡觉。临走前，少年重重拍两下青年的肩膀，给予他最真诚的忠告：“她是喜欢你的——至少我这么觉得。”</p>
<p>·</p>
<p>正式出航的第十一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和煦的暖阳和春风包裹着“弑魂者”上每一位船员的肌肤。</p>
<p>遥远的极东之地，那抹红色也终于能望到趋于收束的尽头。</p>
<p>英勇女王露西刚睡起来心情舒畅，在甲板上一边舒展脊背，一边和水手战士们打招呼。</p>
<p>“早啊，‘秋水’。”她朝整理物品的莫娜爽朗一笑，“昨晚睡得怎样？”</p>
<p>树精姑娘回以微笑：“还不错，不过我还是更想念凯尔帕拉维尔士兵宿舍的硬板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