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从没计划着……不，没糊涂到想和他在一起。——那是个愚蠢且该死的念头。”</p>
<p>说完这两句之后，她深茶色的眼睛里仍旧保留着些许秘密，让撒克努尔将信将疑。</p>
<p>“为什么？”狼人少年本能地追问。</p>
<p>“我不属于这里，和佩文西们也不是一类人。我来纳尼亚，是为了追寻自己的宽恕。”</p>
<p>伊蒂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解释清拒绝对方的原因，反而抛给他更多乱麻般的疑惑。</p>
<p>“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她本来背靠着仪器台席地而坐着，当下迅速起身，“对不起，‘血月’……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战友与兄弟。大敌当前，我们都该收敛下思绪。”</p>
<p>爱情是最伟大战士的阿喀琉斯之踵，从小父亲就这样教导她。是时候为纷扰的一切做个了断。</p>
<p>作者有话要说：注：阿喀琉斯之踵（Achilles' Heel），原指阿喀琉斯的脚跟，因是其唯一一个没有浸泡到神水的地方，是他唯一的弱点。后来在特洛伊战争中被人射中致命。</p>
<p>阿喀琉斯，是凡人珀琉斯和美貌仙女忒提斯的宝贝儿子。忒提斯为了让儿子炼成“金钟罩”，在他刚出生时就将其倒提着浸进冥河，遗憾的是，乖儿被母亲捏住的脚后跟却不慎露在水外，全身留下了惟一一处“死穴”。后来，阿喀琉斯被太阳神一箭射中了脚踝而死去。后人常以“阿喀琉斯之踵”譬喻这样一个道理：即使是再强大的英雄，他也有致命的死穴或软肋。</p>
<p>第23章 </p>
<p>第二天清晨水手集合的时候，公正王看见人群的末端站着一头短发的伊蒂丝。她剪掉长发之后看起来更加像个英气十足的男孩，除了皮肤白皙了些。</p>
<p>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对方为什么要剪发，新一天的航线记录工作、船员详细安排还等待着他。</p>
<p>“弑魂者”已经航行了几百海里，凯尔帕拉维尔城堡逐渐缩小成水天相接处的一个小点。“红丝带”依旧一路向东蔓延着，似乎变宽了一点点，但仍旧望不到尽头。</p>
<p>四月末其实并不是最适合出海的时节，季风汹涌，舵手们不得不时刻调整/风帆才能保持以与丝带平行的方向前进。傍晚时候，洋流更盛，天色也逐渐阴沉，蕴育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p>
<p>“陛下，我们需要收起风帆，否则会被南风吹得愈发偏离航线。”德里克向他汇报道。</p>
<p>“当然。”埃德蒙放下手中的罗盘和记录册，“我们大概率不能去南边的孤独群岛进行补给了，它和目前的航线偏离甚远。”</p>
<p>德里克从容颔首：“我们的淡水和食物依旧充足，至少可以供给两个星期。”</p>
<p>“我想这足够了。”公正王欣慰地答。</p>
<p>阴沉的天气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好转。后半夜的时候，收起所有风帆的“弑魂者”依旧被肆虐的海风吹到更加向北的地方——那里是纳尼亚人不曾有过航行记载的海域，星罗棋布着陌生而危险的礁石和海岛。</p>
<p>睡得不甚踏实的埃德蒙被水手们的呼喊声惊醒。</p>
<p>“下暴雨了！”几名被雨点淋得湿漉漉的值班士兵冲进休息室。</p>
<p>公正王起身抓起桌上“蹦跳”的瞭望镜（只怪现在的船体实在太颠簸了），冒雨走出屋外向南侧望去。</p>
<p>发光的“红丝带”已经离开他们的视线，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消息。</p>
<p>船上几位为数不多女士也被剧烈摇晃的船体搞得无法入眠——昨天熬到后半夜、又过惯航海生活的伊蒂丝除外。</p>
<p>“她是怎么做到一边睡觉一边保持平衡不从吊床上掉下来的？！”房间内，抱紧船梁的英勇女王一脸震惊地对身旁的莫娜说。</p>
<p>“Well，她叫‘罗盘’嘛……”生长于大地的杉树精姑娘一边抑制着喉咙里干呕的冲动，一边勉强解释道，“以前在海上飘过整整八年。”</p>
<p>“我们触礁了！”杂乱但响亮的呼喊声自屋外穿透隔墙，“船侧破了个口子，快来人工排水！”</p>
<p>露西觉得此刻不得不叫醒伊蒂丝了。</p>
<p>“醒醒！”她摇晃着女孩的肩膀，“我们的船出事了！”</p>
<p>熟睡的女孩打了个激灵，差点从吊床上滚下来，好在另两名女士及时扶住了她：“什么，出事了？！”</p>
<p>“我们需要去人工排水，否则可能会沉船。”英勇女王拉起她的胳膊，又转向晕船晕得脸色煞白的莫娜：“你先在这里休息，我们工作完就来照顾你。”</p>
<p>“弑魂者”被卡在一块巨型礁石的锐利侧面动弹不得，数十位水手忙得像工具人一般，一桶一桶地向外泼水；同时几位最有力气的壮汉搬来木头和重物试图堵住缺口。船身的吃水线疾速下降片刻之后，终于再次稳定下来。</p>
<p>伊蒂丝和露西两位女士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淋成落汤鸡，被其他水手们抢下水桶：“已经没有危险了，我们来替你们，快去船里暖暖身子。”</p>
<p>英勇女王紧接着被德里克大副丢过来的大毛巾完全盖住，招呼伊蒂丝过来一同取暖。女孩甩了甩手朝她一笑：“我没事，我想赶快去船底仔细查看一下情况。”</p>
<p>公正王也在众多排水者的队伍之中。他瞥见只穿着单衣单裤的伊蒂丝还要往半米多深的积水里淌，有些于心不忍。</p>
<p>他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丢向女孩的方向。那东西很灵性地恰好落在伊蒂丝的右臂上，让她惊讶地回过头来。</p>
<p>“……小心点！”他只好尴尬地吼了一声。</p>
<p>伊蒂丝把毛巾搭在旁边，长吸一口气，将头颅埋进漆黑冰冷的海水。她在海中的视力非常好，也很容易适应无机盐的刺激性。船舱的底部木板被礁石撕开一块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圆形口子，被几根长铁钉和圆木粗糙地堵住。但好在旁边粗壮结实的龙骨没坏，修补起来比较简单。</p>
<p>夜色实在太影响视力了，根本无法较为仔细地上钉子。如今极为缓慢的进水速度已经足够保证“弑魂者”的安全。她冒出水面呼吸，计划着明天天亮之后再来仔细修补。</p>
<p>然而这场邪性的风暴似乎并不想就此过去。正当众人长舒一口气放松紧张的神经，纷纷返回休息之时，一股来自西北方向的飓风突然大作。本来因积水微微向左/倾斜的“弑魂者”突然被吹离原来的礁石，失控地朝东南方向行驶而去——站在船舷最左侧的公正王脚下突然失去平衡，被猛然转向的船尾甩向最右侧，身影被中间凸起的船舱挡住视线。</p>
<p>“埃德蒙！”留在对面甲板上还未来得及进屋避雨的伊蒂丝发出惊叫，急急跑向右侧船舷。</p>
<p>夜色与骤雨交叠的天幕下，没有公正王的回音。</p>
<p>·</p>
<p>黑暗中，公正王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按压自己的胸口。</p>
<p>“咳……”他在帮助下吐出积攒在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海水，看见一方澄澈如洗的高远天空。</p>
<p>“我们和船队走散了。”身旁熟悉的嗓音响起，沙哑而清凉。</p>
<p>“昨天的海水……”埃德蒙从乱石滩上咳嗽着坐起身，“简直不是人可以游的。”</p>
<p>“这对我来说还不算太难。”伊蒂丝得瑟地说，“把一个死人推到岸边才真是累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