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有什么想说的？”埃德蒙在门口招呼她。</p>
<p>“我可能要请假。就现在。”</p>
<p>公正王大概猜到她正在担心的事，道：“纳尼亚的援军马上就要出发了，有最优秀的欧瑞斯将军带领。卡乐门人不会赢的，你大可放心。”</p>
<p>“我恐怕这样还是太晚了……”伊蒂丝略显焦急，“渔村里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他们现在的每一天都在受难。我父母他们……”</p>
<p>埃德蒙很了解伊蒂丝的个性，她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固执地坚持到底，劝是很难劝住的。</p>
<p>“这个事假，原则上必须批准。但你要想清楚，你一个人能贡献的力量究竟有多少，存在多大暴露身份的可能性。”</p>
<p>伊蒂丝知道这是公正王最真挚的警告。但她还是卷了卷衣袖，递给他一个安定自信的眼神：“我马上就出发，会小心的。”</p>
<p>骑马前往阿钦兰，需要翻过重重山脉，一路野兽横行（他们可不是友好的能言兽），荒草丛生，加上伊蒂丝是独自一人毫无照应，可谓凶险至极。</p>
<p>女孩身下的马儿跑得非常快，在入夜之前就到达风暴顶（Stormness Head）山下，把纳尼亚的行军队伍远远甩在身后。传说风暴顶上盘踞着毒蛇虎狮，夜间唯有团结统一的远行队伍才能成功通过。</p>
<p>伊蒂丝勒马在山脚下踌躇着。她急迫地想要见到养父母，却也的确对夜间翻山毫无把握。距离黎明还有八个小时，而这八个小时，不知有多少阿钦兰的无辜生命葬送在战争屠刀之下。</p>
<p>“‘罗盘’！”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代号。</p>
<p>一定是自己昨晚睡太少糊涂了，她这么想着，没有回头。</p>
<p>“终于赶上你了！”这回，撒克努尔清晰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得很远。</p>
<p>伊蒂丝闻声调转马头，又惊又喜：“‘血月’！你怎么也在这里？”</p>
<p>少年得意地扬起下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咯。”他骑着情报局配备的战马，身披深蓝色斗篷，红色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p>
<p>“你的眼睛在发光……”伊蒂丝惊讶地说。</p>
<p>“你才发现吗，我们都共事快半年了。”撒克努尔有些沮丧，“狼人在夜间都是这样的。”</p>
<p>“啊，我很抱歉。”女孩尴尬地揪了揪自己马尾辫的发梢，“你是来帮助我翻过‘风暴顶’的？”</p>
<p>“不止如此。我向‘凤凰’透支了自己的年度假期，可以一路和你去阿钦兰帮助战争难民。”</p>
<p>伊蒂丝感到有些受之有愧：“那可是你为数不多的假期……没必要浪费在我这里。”</p>
<p>撒克努尔抱起手臂，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那就请罗盘女士表演一下史无前例的‘孤胆夜闯风暴顶’吧。”</p>
<p>伊蒂丝在马背上探出身狠狠推了他一把：“到此为止，可别取笑我了！”</p>
<p>第19章 </p>
<p>有突然出现的战友作伴，翻山的过程比伊蒂丝想象得顺利许多。纵然森林深处一片漆黑，鸟鸣猿啸不绝于耳，那些阴森可怖的传说生物也终究是蜷缩在黑暗角落而已。</p>
<p>“这声音是什么动物？”伊蒂丝对海域比较熟悉，对森林则不尽然，那些奇奇怪怪的啸叫声总使她心神不宁。</p>
<p>“我猜是野猪之类。”撒克努尔答道，“不过我确信他们不敢靠近。”</p>
<p>伊蒂丝不解：“为什么？”</p>
<p>“他们可以感觉到我的气息。”少年低声道，“即使我维持人类的形态，他们也有充分的理由感到害怕。”</p>
<p>“狼人的力量有这么强大吗？”伊蒂丝又一次刷新了对这个种族的认知。</p>
<p>“你应该记得我们在情报局考核时的那场比试吧。”少年音色淡淡，“那时我和你格斗的时候，其实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力道。这还只是人类形态下我们的平均水平——化形为狼之后，战斗力还能在人形的基础上翻五倍。”</p>
<p>伊蒂丝直接在马背上吃惊得说不出话来。</p>
<p>“我吓到你了么，”撒克努尔见她沉默，有些不知所措，“还是你在责怪我没有使出全力与你战斗？”</p>
<p>女孩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做一个执行员好像太屈才了。”</p>
<p>“你们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变成狼吗？”她好奇道。</p>
<p>“并不，”男孩答，“除了月圆之夜必须现出原形之外，我们可以随时切换形态。老实说，保持人形才是最耗精力的，不过这可以锻炼修为。”</p>
<p>“简直太神奇了……”伊蒂丝啧啧赞叹，“真希望我也能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p>
<p>撒克努尔听她这样说，心里莫名有些雀跃：“——你想变成狼人吗，如果可以？”</p>
<p>“也许吧……”女孩犹豫着说，“不过老天既然把我生成这样，应该也有他的理由。”</p>
<p>有那么一瞬间，撒克努尔想说，他也好希望伊蒂丝是他的同类。她是他所见过的身手最矫健、也最有独立精神的女孩。这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总会把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无限近，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p>
<p>在第二日的朝阳升起之前，两人成功翻越两座山脉，正式进入阿钦兰的国界线。他们在一个战火尚未被波及的小镇稍稍休息了两小时，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南海岸。</p>
<p>伊蒂丝曾经生活的渔村叫科尼尔，背靠一座青翠欲滴的小山丘，东临广阔的海面。无数渔船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如今的战火却已经使一切面目全非。</p>
<p>当两人赶到海格尔夫妇，即伊蒂丝养父母所在的小屋时，室内景象已然一片狼藉。翻倒的餐具器皿锅碗瓢盆，破碎的画框和陶瓷制品，火烤过后发黑皲裂的木质家具……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两人卡乐门侵略者的野蛮。</p>
<p>屋内没有尸体和血迹，海格尔夫妇不知去向——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个好消息。伊蒂丝猜测他们躲藏在西边的山丘之中，两人栓好战马，开始徒步登山。</p>
<p>他们在山中沿溪水而上，既能防止迷路，又能更大程度找到逃难的人们。</p>
<p>终于，在正午日光正烈之时，伊蒂丝看到溪边汲水的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清瘦而略显疲惫的女人。</p>
<p>“Mum！”她激动地大吼着，踩着泥泞的土地奔向阔别已久的母亲。</p>
<p>撒克努尔在她身后跟着，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p>
<p>伊蒂丝废了很多口舌，才勉强讲清楚她支援纳尼亚，刺杀尤图司，又佯装牺牲的故事。海格尔太太的心情逐渐从惊魂未定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魂转变为喜极而泣。她告诉伊蒂丝，自己和丈夫很明智地提前转移了食物和贵重物品，已经连着两天和同村的几个幸存者在山洞里生存。</p>
<p>“你是我们的骄傲。”脸上微显皱纹的女人欣慰地笑着，再一次拥抱失而复得胜似亲生的女儿。</p>
<p>伊蒂丝差点哭得泪光闪闪，突然想起来身后还晾着一位正在看认亲大戏的狼人少年。她赶紧抹一把眼睛，将撒克努尔介绍给母亲，感谢他帮助自己翻越凶险的山脉。</p>
<p>“你的眼睛很特别。”海格尔太太看到少年的红眸惊异地说。</p>
<p>伊蒂丝知道没法解释有关纳尼亚特殊种族的事情，傻笑着打圆场：“他天生的，是挺奇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