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知道这会伤害到很多执行员效忠纳尼亚的真心……”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哽住了。“但我别无他法，雪伦撑不住更长时间，特里宾西亚即将面临庙堂无主的危机。”</p>
<p>语毕，他凛然起身：“散会！”</p>
<p>·</p>
<p>“你还好吗，莫娜？”审讯室的门终于打开，树精姑娘疲惫地从房间里走出，听到女孩急切的询问。</p>
<p>“没事……反正不是我做的，没什么好怕的。”她拉起伊蒂丝的手。</p>
<p>“他问了你四个小时！”伊蒂丝有些愤慨，“亏你当初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偷文件！”</p>
<p>莫娜揉了揉她针扎般疼痛的太阳穴，虚弱地叹了口气：“这反而是导致怀疑的一点，不是么？我在精灵中算是颇有修为，又有可能直接接触到佩德罗……‘凤凰’怀疑我情有可原。”</p>
<p>“可以为我拿些水吗？”她虚弱地请求道。</p>
<p>伊蒂丝急忙回应：“哦，当然可以！你实在是太辛苦了。”</p>
<p>树精在三个小时内不补充水分，就会变得异常虚弱，痛苦不堪。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帮莫娜倒水，一边忍不住咒骂起埃德蒙——这一次，他做得真的太过了。再多的愤怒与焦急也不是如此残酷地对待手下士兵的理由。</p>
<p>她其实并没有指责国王的权利和立场。但在了解完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决定继续站在审讯室门口，等待公正王出来后和他谈谈。</p>
<p>半夜三点的时候，公正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看见蹲在门口打磕睡的伊蒂丝，烦躁地提起她头顶的马尾辫：“你在这儿干嘛，良心发现来坦白么？”</p>
<p>“嗷呜——”伊蒂丝吃痛从睡梦中惊醒，“怎么可能是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p>
<p>埃德蒙挤了挤干涩的眼睛，嗓音沙哑地说：“我现在真的不敢相信任何人，我想你应该理解。”</p>
<p>“我永远不可能背叛纳尼亚。”伊蒂丝认真地说，“——我要是在撒谎，就让阿斯兰诅咒我永远回不到以前的世界好了。”</p>
<p>公正王拨开自己额头上的乱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然后呢，你等我到三点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p>
<p>“当然不是。”伊蒂丝迅速回答，随后声音又逐渐弱下去，“我是想过来建议你……能不能用更好的办法找出内奸……这样严刑逼供实在太残酷了。”她神色有些怯懦，生怕不小心点燃这桶已经到达爆炸边界的火/药。</p>
<p>“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公正王冷漠地质问道。</p>
<p>“没有……”伊蒂丝低声说，“但我希望能找到——”</p>
<p>“那就不要阻止我。”埃德蒙迅速打断她，明显有些不悦，“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雪伦已经气若游丝，全特里宾西亚的人民都在指望她。”</p>
<p>公正王说到这里，抱起方才放在桌上的审讯记录转身就走。</p>
<p>伊蒂丝见状不妙，在他身后大吼道：“彼得就绝对不会这样做！你冷静一点吧，埃德蒙！”</p>
<p>公正王正在前进的脚步瞬间停下。女孩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从小到大笼罩在他头顶无法摆脱的，优秀兄长的阴影。被欺骗的痛苦和焦虑转化为愤怒，如汹涌潮水般再也裹藏不住：“你算什么——你只是个为我打工、籍籍无名的废物！”他全然不顾礼仪地大吼着，“我轮不到你来评价，你也不配比较我和彼得！”</p>
<p>他转过身来，再次折返到伊蒂丝面前：“你很了解彼得吗？——你又很了解我吗？你说的那堆1300年后的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你胡编乱造用来骗人的？——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叛徒，伊蒂丝·奥纳西斯！”</p>
<p>公正王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刀子，将伊蒂丝扎得体无完肤。她不敢相信对方从来没有信任过她，也根本没将她当作平等的朋友。</p>
<p>她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p>
<p>第17章 </p>
<p>冬雪连绵，断断续续下了很多天。雪伦的寝宫内散发着与室外同样冰冷的温度——她的呼吸已微不可闻，体温也低于常人。</p>
<p>“陛下，公主还有至多三天。”御医洛勒夫悲痛地说，“我恐怕您要为将来早做打算。”</p>
<p>至尊王站在雪伦的床前，望着她棉被外消瘦如柴的脸颊，心中默道：对不起了，雪伦。我必须开始为特里宾西亚的人民考虑他们的未来。</p>
<p>远在他的故乡，1940年的伦敦，他在中学里修习过不少政治和历史，也了解一些比封建王朝君主专/制更为先进的政治体制。</p>
<p>佩德罗的党羽一定要充分打散，保证他们不能死灰复燃；其余的正义之士们，则可以自由组合成若干党派，在政坛上分庭抗礼，互相牵制。但是，还差一个在形式上主持大局，但并无实权的代言人——这个位置本来应留给皇室血脉，如今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p>
<p>彼得不愿进行任何形式的侵略和扩张，也不想在外界政坛上留下贪婪霸道的名声。可是他也实在无法相信特里宾西亚剩余的将军臣子们，文明发展进程所限，他们完全不懂制衡之道，只有狭隘的独/裁政治观。</p>
<p>他心底还是残存着一丝希望——埃德蒙也许能在仅剩的时间里找出那个情报局内的叛徒。可是三日已逝，执行员们个个都是反侦察有谋略的精英，想让他们吐出真言难如登天。</p>
<p>也许这就是特里宾西亚的命数。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漫长的时间。</p>
<p>·</p>
<p>伊蒂丝已经向情报局递交了辞职信。她不愿再为一个从来不曾信任她的局长工作，即使这位局长是她发誓效忠国家的国王。</p>
<p>海狸大坝的冬景非常美，有苍茫无垠的白色冰面，和郁郁葱葱的冷杉雪松。她没有了情报局为她配的专属马匹，完全是一个人徒步走来这边的。</p>
<p>女孩肩上背着并不大的行李包袱，在雪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走。</p>
<p>她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那封辞职信是否递交得过于草率。如果不能继续留在城堡并为纳尼亚工作，她又怎能获得她想要的宽恕？</p>
<p>雪片落在她通红的鼻尖和毛茸茸的眉睫上，冰冰凉凉，使她的心神略微镇定下来。她决定先在城堡外住一段时间，等状态调整好了，再去找彼得，请求他将自己收编于纳尼亚的新兵队伍，一切重头开始。</p>
<p>“你在做什么，小姑娘？”和蔼的声音自灌木丛中响起。伊蒂丝在一片灰绿里定睛，发现距自己不远处站着一只体型偏大、花栗色皮毛的松鼠。</p>
<p>“我……只是在闲逛。”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如是简略道。</p>
<p>“那，你还是挺耐寒的，”松鼠晃动着自己的大尾巴，“我以为夏娃的女儿没有毛皮，会很怕冷。”</p>
<p>伊蒂丝蹲下身看着可爱的小能言兽，露出久违的笑容：“其实我确实挺冷的！”</p>
<p>“——你想来我家坐坐吗？”松鼠转身向前带路，“我猜测以你的身高可以勉强顶着天花板坐进去。”</p>
<p>“哦，您真善良。”伊蒂丝本就无处可去，索性跟着他往密林更深处前进。</p>
<p>松鼠先生说的没错，他的小窝对身形高挑的伊蒂丝而言实在是太矮了。女孩勉强盘腿坐在只有人类椅子那么大的藤桌旁，头顶扎好的辫子几乎要被房顶挤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