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示意小草先休息，自己则小心翼翼得将段凌怀全身检查了一遍，该处理的伤口也都涂上了草药。
这样，每天给伤口换两次药，早中晚各喂一小碗粥，还要时不时跟段凌怀说话。秦悠觉得自己提前过上了晚年照顾瘫痪在床的老伴的生活。
不过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三天，段凌怀便有了清醒的迹象，虽然这是件好事，但秦悠又有了新的担忧。
段凌怀之前那样抵触自己，如果他知道是自己一直在照顾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考虑到这一点，秦悠思前想后，最终想到一个办法，戴上围帽。
次日一早，秦悠便让小草回去，帮她带来一顶围帽，以防段凌怀清醒后认出自己。可惜的是，秦悠这顶围帽怕是短时间内派不上用场了。因为清醒过来的段凌怀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题，他失明了。
……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段凌怀摸了摸自己的脸，此时他的面具早已经被摘掉了。
秦悠与小草对视一眼，刚想开口回答，突然收了声。她伸手在段凌怀的眼前摆了摆，不料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
“你是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我的眼睛……我想起来了……是汝阳候府……我的眼睛是被汝阳候府的人弄成这样的……”段凌怀说到汝阳候府的时候，明显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引得秦悠不由得出了声。
“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是姑娘救了我的性命吗？”段凌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放开了手。
“这里……还有一个人是么？”段凌怀微微偏着头，似乎在用耳朵探寻这个空间里情况。
秦悠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以及提到汝阳候府时的憎恶，她的确退却了，她不知道若段凌怀认出她后，两人要如何面对彼此。
“姑娘为何不说话？”段凌怀不解得问道。
秦悠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抓住段凌怀的手，将对方的手掌向上，托起在自己的掌心，并用另一只手在上面写道：我是哑巴。
段凌怀神色一滞，慢慢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姑娘不能说话。”
闻言，秦悠又在他的手上写了一个：没关系。
第62章 小花
“请问是姑娘救了在下么？”段凌怀再度开口问道。
这一回，秦悠索性将对方所有的问题答案都写在了他的手上。
我叫小花，这里的另一个人是我弟弟小草，我们姐弟俩都不会说话，我们从小就在这山里生活。我们之前在山里采草药，偶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就把你抬进了这座山洞里来。
段凌怀慢慢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的面具是被姑娘你摘下来的？”
秦悠突然想起之前为了替段凌怀处理脸上的伤口，忘了将他的面具重新戴回去了，于是慌张写道：你从崖上摔下来，把面具摔坏了。我看你的脸也被划伤了，所以干脆就摘了你的面具。你放心，我已经把面具收好了，等我拿回去帮你修好，就带来还给你。
明显感觉到对方因为面具的事有些担忧，因此写了一大串的话，段凌怀微微扬了扬唇，故作轻松道，“小花姑娘别误会，在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面具的话……你不要太介意了。”
这话听在秦悠的耳中，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想当初，她可是见识过段凌怀有多么在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的面容。
“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段凌怀的问话让秦悠回过神来，她拉着对方的手又写道：公子现在就别想太多了，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帮公子看看眼睛吧。
“姑娘也精通医术？”
秦悠捕捉到段凌怀语气的变化，立即写道：公子为何用也？
“哦，没什么，只是曾经认识的一个姑娘也十分精通医术罢了。”
秦悠听到这样的解释，一时间有些灰心，她知道段凌怀口中那个曾经认识的姑娘一定就是自己，可是莫名还是觉得他的语气太过疏离。
不过，想到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帮段凌怀把眼睛治好，秦悠便将其他的情绪统统抛诸脑后，她又在对方手心写道：你先别动，我这就帮你看看眼睛。
语毕，见段凌怀果真乖巧得坐在草垫子上，秦悠这才走到他的面前，用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翻了翻他的眼皮。
这可能是秦悠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得看到段凌怀的真容，的确是难得的风流潇洒，一表人才，称之为极品也不为过。
检查完双眼，秦悠抬起段凌怀的手，写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让这样漂亮的双眼重见光明。
读懂了秦悠所写的内容，段凌怀不由笑了一下，他有些好奇道，“小花姑娘这么善良，一定长得很漂亮。”
秦悠闻言，心里不禁有些吃味，记忆里段凌怀可是对自己挑剔得很，她想了想，写道：我长得不好看呢，可能会让公子失望。
“对不起，我并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其实我这个人对于别人的美丑不太能够分辨出来。”
这些话，倒是秦悠头一回听段凌怀说。她又写道：没关系的，我平时就生活在山里，也没有什么出去见人的机会，所以就不担心别人看到我会辣眼睛了。
“辣……眼睛？”段凌怀以为自己读错了，又跟秦悠确认了一遍。
秦悠写道：对啊，就是辣眼睛，比喻看到不美好的事物，眼睛像接触到辣椒一样。
“小花姑娘真有趣，不过你这样说，我倒是真的想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了。”段凌怀打趣道。
就这样，两人一个说，一个写，倒是聊得颇为投缘。
转眼到了正午时分，小草带着个食盒，从云香药庐返回到了山洞里。
“是小草兄弟来了？”段凌怀凭借着自己的听觉判断并询问道。
秦悠写道：嗯，小草带了清粥跟小菜来。
写完，她便将食盒里的饭食拿了出来，温度刚刚好，就在她准备要给段凌怀喂粥的时候，段凌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转过脸避开了。
“姑娘别误会，我既然已经醒了，还是自己来吧。”
见他别扭，秦悠也不强求，便依言将碗放到段凌怀的手里，并在粥上撒了一层爽口的小菜。
段凌怀可能是饿坏了，加上身体十分虚弱，很快便将整碗粥都喝光了。
秦悠见状，便将食盒里自己的那碗也递给他。
段凌怀刚要吃，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小花姑娘不吃么？我是不是吃了你那一份？”
闻言，秦悠急忙在他的手臂上写道：不要紧，我不饿，你快吃吧。
段凌怀这边已经彻底放下了碗筷，“那怎么行呢，小花姑娘若是这样，在下可就实在过意不去了。”
秦悠看对方不吃，心里有点着急。毕竟段凌怀身体尚未恢复，之前的几天里又没有能够好好吃饭，因此这个时候多吃一些体力也恢复得好一些。
这样想着，她拉过段凌怀的手，在上面写道：公子放心吧，我现在真的不饿。
段凌怀有些犹豫，他停顿片刻后，开口问道，“小花姑娘这些吃食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秦悠闻言，想到自己这几天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得照顾着段凌怀，每天三餐则是由小草回到云香药庐去取回来，或者是秦泽给送到山脚。因此，对于饭食一事，她还真没有特别详细得考虑过。
秦悠在心里思忖了片刻，方才在段凌怀的手中写道：我跟弟弟平时在山里会采些药材拿到山下一些药庐和医馆去卖。这些粥跟小菜都是山下一家跟我们很熟的医馆老板给的。他给我们提供饭食，我们就在草药上少收他些钱。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
见段凌怀依旧有些犹豫，秦悠重新将碗筷放到他的手里，并写道：你就安心吃吧，我这就让小草去帮我重新拿一份吃的来。
段凌怀见状，也不好再推脱，于是点了点头，将剩下的一碗粥也吃光了。
秦悠见他精神不错，扶他起身坐到了山洞外一处大石块上，这里刚好可以晒到太阳。
“山里的空气可真好啊，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段凌怀伸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道。
秦悠觉得此时此刻的段凌怀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凌厉，阳光下的他好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尽管受了重伤，但意外的让他似乎放下了很沉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