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婆,说起来我就生气。当初若不是她从中作梗,非是不让侯爷立了我做正妻,我也不会整整晚了一年才坐上这个位置。她的眼里就只有死去的韩氏,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那个短命鬼。想当初,我在生老四的时候,岁数不小了,想着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先用她的千年人参吊一吊也好。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
徐氏抿嘴笑笑,继续嗑瓜子。凭她对自己这个小姑子的了解,自然知道张氏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吞了婆母的千年人参,不过作为张氏一边的人,她自然不会傻到去故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就是她不对了,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她们候府的香火。”徐氏吐了个瓜子壳,凑近问道,“唉,妹子我问你啊,你这个婆母是不是有不少嫁妆?”
张氏闻言,眯起了眼,“那个老太婆可鬼着呢,她的嫁妆从来是她那个院子自己管着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我看不会少,你想啊,一出手就是棵千年人参,不知道还有多少好东西呢!”
“嫂嫂,你该不会是要我去跟她要钱吧?”张氏立马拉下了脸。
“你嫂嫂我是那种人么?我就是想,那老太太今年也有七八十了吧,敢情也没几年活头了……”
张氏倒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到时候也好顺理成章得接下她的嫁妆,只是眼下,徐氏这番话不得不让她往深了想。
“嫂嫂有话直说。”
看着张氏一脸期待,徐氏干脆把手里剩下的瓜子放了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靠近张氏压低声音道,“咱们老家有户人家,家里的媳妇和我有点私交。那媳妇说她过门以后,婆母待她极其不好,并且十分吝啬,逼得她用光了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后来见她没有利用价值了,竟然撺掇着她儿子休妻再娶。你猜后来怎么着?”徐氏略带神秘得问。
“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她下药,把她婆母……”最后的字眼徐氏没有说出口,不过她却用手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你是说……我也可以如法炮制?”张氏看懂了对方的意图。
“这就要看你怎么权衡了,究竟是那于你见死不救的老太婆重要,还是你的娘家重要。”见张氏还有些犹豫,徐氏干脆又加了一把火,“说句不好听的,公中的账上亏了那么多,早晚要露馅,到时候不光是你,说不定连老三老四他们都要跟着你吃锅烙!”
这句话提醒了张氏,她偷偷接济娘家,自己又大手大脚,亏损了公中的账,这件事她不是不怕的,只是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但是娘家等不了,她也不敢赌侯爷知道真相后会不会继续偏袒自己。
这样想着,张氏心一横,对徐氏开口道,“嫂嫂,这件事就听你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徐氏闻言笑了笑,“咱们这样……”
……
经历了之前的事,秦泽一家再也不想跟汝阳候府有任何的瓜葛。因为家里添了个小哥儿,他决定在朱雀大街后身购置一处大些的宅子,也好让家里人住的舒服点。
这些事倒用不着秦悠操心,她现在可是一门心思得跟着云老先生学习认识各种药材以及基本的药理。
而云老先生也乐得有个这样好学且聪慧的外孙女,因此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秦悠,逢人便夸自己的孙女是医学奇才。
第6章 百日
经历过一次生死大劫,秦悠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人也越来越机灵。或许是因为刚学会说话,虽然说得不清楚,但是特别喜欢找人说话,而且大家发现小秦悠的嘴巴很甜,很讨人喜欢,也都愿意停下来逗逗她。时间久了,秦悠渐渐成了朱雀大街上的小红人。
云婉儿觉得这是老天保佑她,才让秦悠因祸得福,感到欣慰的同时她又深深替自己的儿子担忧。
小秦颂因为出生时未足月,身体一直很瘦小,尽管没有见他生病,连云老先生都说孩子没事,但她这个做娘的却就是放心不下。
过几天就是小秦颂的百日了,正在大家琢磨着如何给他办这场百日宴的时候,汝阳候府那边来了信。
到访的是位七旬上下的老嬷嬷,秦泽一见她便将她请进了屋里。
“嬷嬷您怎么来了,这大热的天!”秦泽将她扶到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婉儿见老嬷嬷慈眉善目,丈夫对她又尊敬有加,于是福了福身,赶忙备了茶水来。
“这是古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秦泽介绍了古嬷嬷,又要介绍云婉儿,却被古嬷嬷抢先一步。
“我还能不知道这是你媳妇?”古嬷嬷握住云婉儿的手,不住点头,“好,好,真好。若你祖母能看到,说不定夜里做梦都要笑醒了。”
秦泽知道这是句半开玩笑的话,但不知为何,心里觉得酸酸的。
想当年,整个汝阳候府除了娘亲以外,对自己最好的大概就是祖母与祖母身边的古嬷嬷了,只是娘亲去世后,因为反对父亲纳了张氏做续弦,祖母也是费劲了心力,闹得母子失和,最终决定守在自己的院子里诵经念佛,不再理会俗世。
“过几天便是颂哥儿的百日了,太夫人一直挂念着此事,想借这个机会好生操办一番。还有,自打悠姐儿那天被送回来,虽然知道她已无大碍,但太夫人还是想亲自确认看看。”古嬷嬷开门见山得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秦泽夫妇自然知道太夫人的一番苦心,但是想到女儿差点离他们而去,心中仍然后怕。
看出两人的为难,古嬷嬷倒也不再多劝,只说道,“太夫人也料想到你们未必会愿意再回候府,她叮嘱老奴叫老奴不必勉强。说你们愿意回去,太夫人会尽力用心给颂哥儿安排一场百日宴,若实在不愿,便罢了,过些日子她会找时间亲自过来看看哥儿姐儿。”
看到丈夫眼圈发红,云婉儿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太夫人既然开口了,说明一定会安排周全。咱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让两个孩子绝不离开咱们身边。我也想过了,颂儿的百日若是能由太夫人亲自操办,必然会风风光光的,总好过咱们自己操办。”
云婉儿这么说,何尝不是给足了自己丈夫面子,感激之余,秦泽更多的是感慨。自从悠悠出事后,除了祖母那里送来了一株千年人参以及补品外,汝阳候府上下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不禁令人心寒。
夫妇两人最终决定依太夫人所说,过几天,颂哥儿的百日宴就回府去过。
古嬷嬷带着这个喜人的消息回去复命了。长年不苟言笑的太夫人得知此事后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她吩咐了古嬷嬷跟夏竹,按照她这几天的安排,将颂哥儿的百日宴计划得妥妥当当,并动用自己的私交,请来了几位身份贵重的老姐妹坐镇,百日宴当天的阵势,简直叫张氏他们红了眼。
因为是自家弟弟百日,秦泽一家人早早到了候府,并直接去了太夫人的园子。
这是秦悠第一次见这位太tai祖母,听父亲说,太tai祖母是个很严明的长辈,她可能不会对你表现出多么的慈爱,但心里却会时时为你着想。
果然,太夫人虽然很欢喜,表情却始终淡淡的。不过,秦悠可以从她的目光里读出爱护来,她喜欢这位老人家身上长年被檀香浸润的味道。
从崇善堂里走出来,一直到宴请宾客的会客厅里,一路上虽然走得不快,但太夫人却一直牢牢握着秦悠的手,就连入席了,也让秦悠坐在了自己身边。
不远处的秦泽想要将秦悠抱回来,却被云婉儿拉住了。
“祖母她这些年过得太苦闷了,就让咱们悠悠陪陪她吧。”
秦泽闻言感激得看了眼自家媳妇,并朝她点了点头。
太夫人这一桌坐的都是上了些岁数的老妇人,其中一位相貌十分英气的老夫人给秦悠留下的印象最深。通过交谈,秦悠听出来,这位老夫人正是齐国公的母亲沈氏,大雍朝开朝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军。
说来也怪,沈氏嫁给老齐国公后一连生了五个儿子,没有一个闺女,于是就盼着儿子能多给自己生几个孙女带。可好巧不巧,她的五个儿子居然一个孙女都没有给沈老太太生出来,每天看着那满屋子的皮猴孙子,沈氏愁得太阳穴都直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