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峥嵘(100)

这天,她从敬宗手里拿到了有关仲卿的线报。这一看不要紧,却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仲卿曾因不满师父将衣钵传授于其师弟,继而将此二人屠戮,被逐出师门,并不再提及师门的本姓,许字。

他天性残暴,桀骜自负,可身手了得,并且为人机警。当年,犯下欺师灭祖之重罪的仲卿偶然被那时的苏将军选中,多番周折,苏将军终于保住了他的性命,并将其收入麾下,成为苏府的一名暗卫。这位苏将军便是如今的靖国公,也就是苏贵妃的父亲。

跟在荣肃身边虽并非其所愿,但也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其中一点便是,一旦荣肃对身边的某个姑娘腻烦了,失去兴趣了,而这个姑娘恰好又没有显赫的背景,荣肃便会找机会将这个姑娘送给仲卿。

而仲卿则会在糟蹋完这些姑娘后,将她们杀害并悄无声息得处理掉。这也难怪他会对秦悠的关注如此之高。

得知此事的秦悠在想起仲卿阴邪的眼神时,后背不由得冒出冷汗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想法子消灭此人。

……

年节过后,疆北迎来了最冷的时候,早晚的极大温差让人十分不适。也正因如此,秦悠有幸与段凌怀一同受邀,来到了整个疆北王宫最神秘而奢靡的地带。

罗冲称此处为“仙境”,是他为了过冬特别打造的一处行宫,与王宫相距不远,但从外观上看,却很难看出其内部的奢华气派。

秦悠与段凌怀到达时,罗冲已经露着肚皮在此等候了。环绕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们丝毫没有影响另一边自斟自饮的帕夏,看她的样子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秦悠心中略感酸涩,悄悄看了帕夏一眼,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并没有出声跟对方打招呼。

“贤弟让本王等了好久!”见段凌怀前来,罗冲坐直身子,“怎么样?本王斥重金打造出来的仙境还过得去吧?”

段凌怀闻言,扬起笑脸,佯装上下左右得打量一番,随后身子一旋,坐在了罗冲旁边,“何止是过得去!简直是妙哉啊!哥哥还真是不够意思,有这样好的地方,竟然此时才邀我过来,可惜弟弟我过段日子就要回大雍了……”

秦悠很难得看到如此效仿荣肃的段凌怀,心中不由好笑。只她一呡唇,段凌怀便勾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抱坐于自己的膝盖上。

秦悠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微微惊讶,但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神情,伸出手来揽住了段凌怀的脖子。

眼见二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罗冲不由得打趣道,“秦姑娘看来已经将我家弟弟吃得死死的了。本王倒是从未见过他如此钟情于一个女子。”

“哥哥这话倒是说得不假,自从与悠悠在一起,我这眼里好像还真的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了。”段凌怀一边说还一边深情得看了秦悠一眼,这一眼看得秦悠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得暗暗掐了段凌怀一下。

“唉……那就算贤弟没有福气了……”罗冲状似惋惜得眯起眼睛,享受着身边女子送到嘴边的美酒。

夜里,秦悠与段凌怀便睡在了罗冲为他们安排的房间里。

“这里还真是暖和得很。”秦悠摸着床榻上的铺面,不由得感叹道。

“是么,难道比我这里还暖和?”说着,段凌怀抓起秦悠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秦悠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对方的脸上捏了捏。

两人随后又玩闹了一阵,适才相拥而眠。

就这样,几人在这“仙境”里又住上了两天。直到仲卿带来密报,段凌怀与罗冲匆匆离开议事,整个行宫里只剩下秦悠与帕夏以及贴身服侍的几位侍俾。

帕夏倒是乐得清闲,她打发走了那些缠人的美姬,只留秦悠一人与自己对桌同饮。这回,秦悠倒也爽快,两人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便喝光了一整坛罗冲的佳酿。或许是还没解气,帕夏还不过瘾,说着话便要去拿另一坛未开封的酒水,就在此时却见以罗冲为首,段凌怀与暗卫仲卿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看到满脸绯红已然颇显醉态的帕夏,罗冲皱了皱眉,开口吩咐道,“侧妃醉了,来人,送侧妃回去休息。”

因为之前伺候的侍俾们被帕夏支开了,行宫里下人本来也是数量有限,因此,罗冲的吩咐一时间竟没有人回应。

静默了片刻,帕夏缓缓抬起自己涂着殷红丹蔻的食指指向站在段凌怀身后的仲卿,“你,过来扶我回去休息。”

此话一出,未等罗冲给出反应,段凌怀率先回头瞥了他一眼,鼻中哼道,“没听到娘娘吩咐吗?还不快去!”

仲卿闻言,用略带阴险与轻蔑的眼神回看了段凌怀一眼,随后径直走到了帕夏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朝向内室走去。

就在秦悠面露担忧得看着二人背影的时候,罗冲突然轻咳一声,“贤弟,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与秦姑娘自便吧。我刚刚对你的提议……你记得好生考虑一下。”

段凌怀闻言,拱拱手,便带着秦悠离开了。

“我有点不太放心帕夏……”刚出门,秦悠便想去看看帕夏。

“这里……他还不敢乱来。”段凌怀扯住秦悠的手,制止了她。

“可是……”

“别担心了,你这样过去只会让他对我们生出疑心来。”

秦悠闻言,只好点点头,与段凌怀一同回到了住处。

“仲卿带回来的是什么消息啊?”秦悠进屋后问道。

段凌怀闻言,走到她身边坐下,低声与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罗冲将得来的军资军备交由中间人去交易,一律换成金银,再将原本的印有官印的金银融化后重新炼成元宝拿回。这个中间人就是仲卿,而冶炼金元宝的作坊就在城郊一处破庙里。

仲卿此番来报,便是因为都城最新送来的那批军资刚刚接到,而由于中间出了些岔子,原本的一位买家临时变卦,不愿再交易。这一举动彻底惹毛了嚣张狠辣的仲卿,于是他竟不知不觉将此人及其身边的知情人全部屠杀。而目前,他则需要着手寻找新的买主。

秦悠听得后背发凉,想起仲卿的眼神,她甚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人嗜杀成性,怕不是个杀人魔吧!苏贵妃怎么会放心将他安排在自己的儿子身边?”

段凌怀闻言,笑笑道,“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但凡是挡了他们路的不管是谁都要除掉,所以他们根本不觉得仲卿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对。”

秦悠听出来段凌怀此番话中似乎还影射到了自己,于是心疼得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尽管此刻俩人都不再有言语,但此刻两人的心却紧紧贴在一起。

……

又过了三天,罗冲在“仙境”设宴,为的是款待立下大功的仲卿。原来,仲卿很快找到了可靠的买主。

“来,仲卿兄弟,本王敬你一杯!”罗冲说着,冲仲卿的方向举起酒杯。

仲卿也不客气,直接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几个来回过后,桌上的众人都染上了醉意,其中最严重的要数罗冲了。喝到最后,他几乎是被侍俾们抬下了酒桌。

余下的几人都有些酒量,尽管喝得不少,仪态却不曾丢掉。

“来,仲卿大哥,这杯我敬你!咱们今天不醉不休。”见一时无人说话,帕夏将酒杯斟满,推到仲卿面前,开口道。

此时的仲卿已经少有精力去关注秦悠,反倒是时时刻刻将自己的目光流连于帕夏的身上。

秦悠与段凌怀对视一眼,神色有些不安,担心被仲卿所捕捉到,于是仰头饮近杯中酒水,趁机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四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得喝了一会儿,秦悠是最先醉倒的。待她醉倒后,段凌怀顺其自然得找到这一借口将秦悠带离了此地。

回到屋内的秦悠立马转醒,并将之前就配好的解酒药剂交给段凌怀。

段凌怀拿过药瓶,只说到,“你且安心等着,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的。”

段凌怀离开后,秦悠便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秦悠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个劲儿得责怪自己怎么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爬下床,来到门口,正看见段凌怀脚底生风般往自己这边来,于是,她立即开门将对方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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