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早点回家就早点回家,就在外面待一小会儿我就送你回去行不行?”他觉得自己简直善解人意。
沈岩没说话,似乎正在分析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傅叙澄沉不住气,“行还是不行你倒给句话啊,别吊着我。”
“谁吊着你了?”他这句话似乎有歧义,沈岩略一沉吟,“我又没说不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待会儿我在校门口等你,别在宿舍磨蹭太久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呀。”
“哎呀,你烦不烦的啦,你好讨厌哦,人家不理你了啦!”好不容易赶走了这只苍蝇,沈岩转头就对上蒋芊荟玩味的小眼神,再搭配上她特有的“台湾女神”口音,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最烦。”她笑着同蒋芊荟玩笑了几句,不经意间撞见了吴峥的眼神,只对上一秒,他就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冷冷的,没有温度也不带情感。
沈岩觉得最近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怪异,起因就是吴峥与顾莘莘之间那场她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战役。明明是她们两个人吵架,但沈岩觉得吴峥连带着对自己也冷冷的,她有一种受了连坐之刑的错觉。
第31章
铃打响以后她没有立刻起身,吴峥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在草稿纸上尝试着配平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化学方程式。
“放学了,还不走吗?”她搭话道。
“嗯。”对方没停笔也没抬头。
沈岩不死心,“回家做也来得及啊,明天给遇林补课,下午也有时间,再说后天还有一整天呢。”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也到月底了,储家那边我以后就不去了,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但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找的这份家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我的窘迫。”
“啊?怎么就不去了,你这,”怎么搞得跟要诀别一样,“这不是好好的吗?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吗?或者你对什么地方不满意?林阿姨可喜欢你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吴峥停了下笔,还是决定向她解释一下,“这学期结束以后要分理科尖子生强化班,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这对我非常重要,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
“哦,就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你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刚说了这次机会对我很重要。”他语气冰冷。
沈岩被他认真地神情和语气吓到,半天才想起来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吗?你拿了好多次第一,这次分班也没有什么悬念。”这次分班,所有人几乎都认为吴峥一定在其列,另一个名额在赵云辉和傅叙澄之间产生罢了,真是不明白这样稳操胜券的人在这里提心吊胆,而真正悬的人却要去放风筝、吃烤串。
可是吴峥似乎对她的这番奉承不太买账,“那可不一定,一共就两个名额,要是我这次考了第二,那可就悬了。毕竟我没有某些人那样的好爹,随便一句话就能安排上,要是遇上这样的暗箱操作,你说我怎么办呢?我哪儿都比不上他,所以才要格外努力。”
沈岩很震惊,没想到一向温和大度的吴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样的话说得很没道理,你凭什么断定人家要耍手段抢你名额?其实,没有人觉得你比不上他.......”
“没有人?”他听到这里笑了,“错了,是所有人。你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所以才选择跟他在一起。
“吴峥,”她知道他是有一些自卑的,这一点跟自己特别像,曾几何时她也为自己处处不如别人而自卑,从根本上来说这个共同点是他们成为朋友的重要原因,有时她看到吴峥就像在直视自己的内心,那种相同的敏感脆弱和无处安放让她出于本能地想关怀和心疼。可是后来她渐渐发现,其实没有自卑的必要,昂首挺胸就好,这世上谁也取代不了谁,谁也不能成为谁。“有时候大度一些反而会获得快乐,每个人和其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可比性,过分的自卑有时候就是狭隘......”
“谁跟你说我自卑了?说说事实而已。我狭隘?也是,你这么上赶着护着他,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没他好。”
这场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窜出了□□味。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简直莫名其妙,我觉得你不是这样啊。”
他终于写不下去了,将笔重重放在课桌上:“你觉得?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别一副了解我的样子,我这人就是这样,自私狭隘,敏感多疑,哦,还有你说的自卑!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很累,你这副模样这个表情还是对着某些人去用吧,我活该没人可怜没人关心,你快点儿走吧!”
沈岩点点头,礼貌地道歉:“对不起。如果我说了伤害你的话,我道歉。抱歉惹得你心情不好,你专心备考吧,我不会多嘴了。”
她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吴峥一个人在原地。
看着沈岩离开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又作罢,任由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吴峥心里突然一阵烦躁,方程式一直没有配平,可能是生成物是三价铁元素的氧化物而不是二价......他将稿纸揉作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下好了,把一切都搞砸了。不平衡心理无处不作祟,一周之内,接连伤害了两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
沈岩下午心事重重,跟那一群人在南湖公园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还是没能想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了?不舒服还是怎么?”傅叙澄发现她情绪并不高涨,“我也觉得无聊,方其恺你出的什么破主意,你看除了我们这群傻叉还有人搁这儿放风筝呢吗?”
“嘿,澄爷,你要怪我就没意思了啊,不是你说要搞点儿积极向上富有情调的吗......”
“闭嘴!”生怕方其恺说出什么机密,他急忙喝止,然后转头对沈岩说,“那我们现在去吃烤串?会不会有点早,太阳还没落山呢。”
“你们去吧,我要回家了。”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况且这阵子妈妈身体不太好,她如果还在外面不管不顾地玩到天昏地暗,就太没良心了。
“别啊,位子都定好了你现在说不去,不够意思了啊。”这是有人出声挽留。
沈岩正为难的时候,傅叙澄说话了,“行了啊,少一个人你小子不是可以吃更多吗?我也不去了,你们去吧,我送她回去。”
沈岩在一众人的起哄声中径自离开,傅叙澄拎着两人的书包悠哉地跟在她身后,笑得一脸玩世不恭。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是却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地距离。他走在她身后,阳光投影下来,她的影子正偎在他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可人模样。他始终没发现自己脸上挂着又蠢又呆的笑容。
公交车进站的时候,他将书包递给沈岩,“有事儿联系我啊。”
“嗯。”她接过,从包里翻出交通卡。
“当然没事儿也可以联系我,我一直开机的。”
“......嗯。”
傅叙澄回到家了,百无聊赖地待了两天,那时候还没有微信,满大街都在用手机QQ聊天,那时候无线路由器在国内普及度不高,学生都是用流量聊天,或者互相给对方发短信。
他给沈岩发了短信过去,两人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后来沈岩以话费不多为由拒回他的短信。
“切,小气的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把手机扔在一边,倒回床上去,过了一会又觉得无聊干脆爬起来打游戏。
“哎哟,一天到晚躲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你非得要把自己闷得发霉才罢休。这周怎么不出去跟方其恺打球啦。”许敏端着一碟子水果走进来。
“干什么啊?能不能敲个门啊?万一我什么也没穿呢?您这是侵犯人隐私!”
“哟,侵犯你隐私啦?要不要给我判刑啊?一天到晚人小鬼大。晚上我请了詹颖和她妈妈来咱家吃饭,你到时候别闷在房间里,你跟小颖是不是还在闹别扭?你上次都把人气哭了,她马上就要出国了,你嘴下留德啊待会儿。”
“她要出国?我怎么不知道啊?”他拿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囫囵不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