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林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顾莘莘一个巴掌,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怒发冲冠的女生,“我操!你他妈疯了?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就这么贱呐,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摇着尾巴乐得跟个傻逼似的好玩儿?”
顾莘莘还欲再动手,被吴峥拦下了。他将她拉到身后,用双手郑重地接过那个纸箱对林聪说道:“谢谢你,还有傅叙澄,替我谢谢他,也谢谢大家。”他用谦和有礼的方式结束了这场闹剧。
吴峥抱着纸箱经过沈岩的时候,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箱子正中央“募捐箱”三个红色的大字格外刺眼。
围成一堆的人渐渐散开了,教室恢复了平静,只是这气氛太过于安静,与走廊外其他班级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还有几分诡异。
这一次,他是真的过分了。沈岩想。
傅叙澄是在楼道里碰到沈岩的。彼时他刚打完球赛,和方其恺一行人慢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过来,手里还握着一袋零食。
“请你吃猫粮?”他像变戏法一样将饼干举到她眼前。
“谢谢,我不想吃。”她一脸淡漠地拒绝,然后绕开他去了走廊的另一边。
“什么意思啊她,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他一脸不解。
“女人嘛,能理解。”旁边有人笑着打趣。
“澄爷,不是哥们儿要说你,您老人家跟大葱这回,真有点过了......”
“我跟大葱什么事儿啊?”他越听越糊涂。
“啧,装蒜就没意思了啊,不是你们说人爹死妈重病,张罗着给人捐款来着吗?再说了,这不还是您老人家的主意呢吗。”
他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靠,林大葱这孙子是傻逼吗?”他把篮球往方其恺怀里一扔,朝着沈岩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在女厕所外等了好几分钟才见她出来,她走在人群最后面,跟班级里几个相熟的女生一道。
“我有话跟你说。”
旁边几个女生见状暧昧地互相挤眉弄眼,打着哈哈说有事先走了,留沈岩一个人在这里。
“有什么事回教室说吧,在这儿感觉怪怪的。”她想绕过他离开。
“就在这儿,”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本来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听到这话有点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大葱会这么干......”
“我并不是特别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必要向我解释......”
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沈岩一脸诧异地抬头看他,只见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毫不避讳。不敢与他对视,她又低下了头,耳朵和脸颊越来越烫,手忙脚乱地就要回教室。
没想到却被他挡住了去路,“你让开呀,要迟到了。”她急得去推他,带上了点点哭腔。
他一把路让出来,沈岩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没打算就这样说出来的,在这个场景下好像有些草率,他感觉自己冲动了。
但他马上发觉说出来了以后感觉也没那么糟,至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就又提上来了,她刚刚那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害羞?难堪?还是厌恶?
吴老师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的学生,沉默了一会儿,吴峥猜他大概是在酝酿措辞。
“事情我都听班长说了,这个善款呢你拿着,好歹也是同学们的心意。你家里的情况是我疏忽了,还有你也是,生活上遇到困难怎么不跟老师说呢?老师和学校肯定是会帮助你的,我们希望看到每个学生健康快乐地成长,这个表你拿回去填,填好以后再交给我,不急。”其实朝晖早些年是有贫困生补助金制度的,但是由于学校声名远扬,来这里上学的孩子大都来自富庶的家庭,少数来自乡村小镇的学生家庭虽然不富裕,但是也都还过得去,多少年来也没有几个人申请,一来二去也就被搁置了。
“谢谢吴老师。”吴峥垂着头接过表格,就连感谢的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他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拍拍吴峥的肩膀以示安慰,“至于傅叙澄和林聪,老师希望你不要过于苛责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好心。他们那群人从小无法无天,很少能够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你大度一些,好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平时乖乖听老师话的尖子生在听了他这番劝说以后竟然一言不发,陷入了沉默。饶是为人师表这么多年,触及到学生底线和自尊心的问题他仍感棘手,就在他思索着再说点什么宽慰他的时候,吴峥开口了。
“大家都说他是好意,可他真的是好意吗?”吴峥喃喃地说道。
“别这样,他只是用错了方法.....”
“我明白的,吴老师,”吴峥微笑着打断了班主任的话,瞬间恢复了悉听师长教诲的乖学生模样,“我不会怪他的,大家都是同学。”
“那就好。”班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教室。
第25章
转眼初秋已变深秋,树上的叶子形容枯槁,被风一召唤就簌簌地飘落在地上。干巴巴的叶子堆作一堆,卷着灰尘在沥青路上游荡,遇水即是一副腐败零落的模样,这是沈岩最不喜欢的。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昏暗暗的,下午还刮起了风,枯枝败叶在小巷子里沙沙作响,大抵秋风瑟瑟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孙嘉萍今天做了桂花糖藕,沈岩端着几个盘子给几个邻居送去。几个大婶吃人嘴软,接过盘子的时候说了几句客套话,也无非就是孙嘉萍贤惠和善,生个姑娘也乖巧懂事。眼看她们几个越聊越起劲,眼看话题就要往她们未曾谋面的沈岩父亲身上扯,她及时转移了几位八卦阿姨的注意力,及时抽身。
从巷子深处出来的时候,风好像又大了,冷冷地直往袖子里钻。她捏紧袖子小跑起来,不经意之间却在巷子那头看见一个身影。起初她没在意,可过了几秒之后越发觉得那身影熟悉,不由得停下脚步往那边看,那人高高大大,穿着件红色外套,正垂着头用脚踢树下的落叶。
她有微微的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小半的距离。
傅叙澄显然也发现了她,他站直了身子,停下了乱动的脚,安安分分地等她过来。
“你在这儿干吗?”她狐疑道。
“你管呢,”他抬头望天,表情和姿势都有点别扭,“看风景不行啊。”
眼看他又开始犯毛病,沈岩眼皮往上一掀,“好,那你接着看吧,我不打扰你了。”
“哎哎哎,你站住!”他急了。
沈岩背对着他,没有转过头来的打算,但是脚步倒是停下了。
这时有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路过,看着这两人,疑惑地出声,“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妈刚才喊我去买酱油的时候你就在这里玩泥巴,我都回来半天了你还在这儿。”
他难得一见地红了脸,也不顾对方是个小孩子,扯开了嗓门,“哎你个小屁孩,你给我说清楚,谁玩泥巴了?就你机灵是吧?回家去!”
小男孩也不怕他,冲他做个鬼脸一溜烟儿跑进了巷子深处。
“你,在这儿等很久了?”沈岩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本来想说没多久,但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索性也不顾面子,没好气地回她,“那不然呢?我都快冷死了,你怎么才看着我啊?可真够笨的。”
“这跟笨不笨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又没有给我打电话,自己在这儿干等还怪我。”沈岩决定跟他讲讲道理。
被她说中了自己做的傻事,他有些羞愤,“不怪你怪谁?”
沈岩往巷子里看了一眼,虽然巷子里路灯坏了,但现在天色尚明,有几颗脑袋正朝这处张望,再加上他脾气上来时那山城炮仗一样的嗓门,要不了几分钟就会成为整条巷子的焦点。
她将他拉到巷子里人家看不到的方位:“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待会儿我妈要找我了诶。”
“啧,你是小学生吗?在家门口还能丢?有什么可担心的。”顿了一下他又戏谑地补充道,“不过身高倒是挺像小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