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到公交车站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等车的人一脸好奇地偷偷打量她,一辆公交车都没来,至于跑这么起劲?
她喘匀了气,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跑什么呀?是周五晚上的烧烤事件还留有尴尬的后遗症,还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背着他偷偷勾引他的猫?
不管了,祈祷他没有发现她吧,不然显得好像做了亏心事儿似的。只是那样一抬眼就能瞧见的距离,想不被发现貌似有点难哪。
为此她有一点小小的懊恼,怎么一见他就怂了呢?明明不欠他的嘛,也没有把柄在他手上,那应该是......不想跟他说话?对,就是这个原因,他那么拽,那副似笑非笑鄙视人的模样最叫人受不了。这么一想,她似乎理直气壮了不少,也不再纠结。
傅叙澄的那件外套沈岩没用洗衣机,而是用手小心地搓洗。孙嘉萍透过窗户看她搬个小凳子坐在仅能容纳两人通过的窄小巷道里小心翼翼地洗着一件男孩子的外套,几次三番从她面前经过却总是欲言又止。
“妈,您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老晃来晃去的。”
“嗨,我能说什么,”话虽如此,她还是掀起围裙擦了擦手坐到沈岩对面,“你这同学怎么就把衣裳借给你啦?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已经替她想好了解释的说辞,却又还有一点一探究竟的欲望。
“关系一般,”她将外套捞出来放到干净的桶里,“因为我那天实在太丢脸了,所以他才大发慈悲。”
“那你还非要单独手洗这件衣服?”孙嘉萍找到了一处漏洞。
“哎呀,”她将桶重重搁在地上,有点恼怒了,“那借了人家的东西不洗干净怎么行?而且
他那个人很挑剔,很......总之就是他动不动就会不高兴!”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便问一句,你急什么,我去做饭了。”孙嘉萍缴械投降,起身进了屋。
周一到了学校以后,那个“很挑剔”的人还没有来,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还没看完一页,顾莘莘就坐过来跟她聊天。
“听方其恺说你上星期跟他们去聚会了?什么时候你们还这么好了,还骗我说要去店里......哎,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顾莘莘弯下腰去想打开袋子看一眼,却被沈岩阻止。
“没什么,就一件衣服而已。我没打算骗你,那就是个小意外,本来我也不想去的。”她急急地用脚把袋子踢到顾莘莘够不到的地方,此刻也不在乎那是她淘汰了几个备选之后选出的自认为最好看的礼品袋。
顾莘莘还欲再说什么,突然后脑勺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嘛呢,让位儿。”傅叙澄站在过道上。
顾莘莘立刻从他座位上离开,双手作出“请”的姿势:“爷,您请入座。”
沈岩留意到他从来不肯好好背书包,很好看的纯黑尼龙双肩背包总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左肩上,书包拉链上吊着一只黑色的毛绒绒的小猫。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猫咪啊。
傅叙澄把书包塞进抽屉里:“看我干什么?脸没洗干净还是怎么?”
她匆匆收回视线盯着桌上的书本:“没,挺干净的。”
他轻声说了句无聊,像没骨头一样瘫在座上,脑袋搁在方其恺的课桌上,任凭后者怎么推搡都无动于衷。他跟方其恺在“打斗”间无意瞥见了沈岩抽屉里的东西,突然就想起周六那个下午,女生蹲在草地上,脸蛋恨不得贴到地面,认真跟猫交流的样子活像个小学生。
傅叙澄直起身子,用食指和中指将东西拈出来,不无戏谑地说道:“这不猫粮吗?你也喜欢吃?”
沈岩的脸涨成猪肝色,他一定是看见她了。她没好气地将饼干夺回来藏进抽屉里用书包压住:“这叫‘小鱼饼干’,是零食不是猫粮!”
“我说,”他转身正对着她,一只胳膊随意搭在课桌上,“你看见我跑什么啊?我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着?”空间狭小,他身高腿长,右腿伸直之后就越界到了她的地盘,他干脆把脚搭她两条凳腿之间的横杠上。
第11章
咣当——沈岩感觉到了突然来的重量,莫名有点坐立难安,好像他的腿不是搭在她凳子上而是直接放到了她身上。她假意地整理着桌上的课本和稿纸:“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作业还没做完。”她知道这个理由很蠢,但是原谅她暂时没有想出更好的借口。
“是吗,”少年笑着收回脚,“这么说上周给你提示了一半的物理题也写完了?拿给我检查检查。”
沈岩没动。
“不是吧,都提示到那份儿上了还写不出来?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气呼呼地从书包里翻出物理练习册,快速翻到那一页后重重摊开在他面前,语调也在不知觉中升了几个度:“早就做出来了,你才不行呢!”
傅叙澄挑着眉毛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但是她却清楚地听见了,并且还听懂了。这句话导致她耳根子发烫,还有点生气。
他说,我行不行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但是,耳朵好使的人也不止沈岩一个。
方其恺趴在桌上努力地把脑袋探过来:“哇靠,小龙女我真没想到啊,你跟他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讨论‘行不行’这种事儿了?难道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所有玉女的心里都住着一个甚至一群欲女吗?我纯洁的少男之心啊,被你荼毒了!”
沈岩突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辩驳,眼见方其恺笑得越来越放肆,只能干瞪眼瞎着急。
傅叙澄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拍在方其恺脑门儿上:“滚蛋!”
“别呀,”被打的人仍是一副笑嘻嘻地模样,恬不知耻地往前又凑了几公分,“澄爷,哥们儿家里有岛国宝藏,那可是我的传家宝,打算将来留给我儿子的,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观摩观摩?”
他听了这话笑骂道:“滚你姥姥的,留给你儿子的你给我,占老子便宜啊?孝敬你爷爷的给我还差不多。”
两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不再扯到刚刚的话题,沈岩渐渐放松了戒备,将物理练习册从他桌上拿回来收到书包里。
这时教室前门处有同学喊:“傅叙澄,有人找!”
他收了笑容往门口去,前排同学转过身来对他挤眉弄眼:“是陈清宁哦。”
“啧啧,”顾莘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此刻正双手抱胸站在过道边,“以前不是听说他跟九班那个曹盼闻有猫腻吗,怎么这么快又换陈清宁了?”
“你out喽,曹盼闻都是初中时候的事儿了。我澄爷长得人模狗样的,家里又有俩臭钱,多少小女生往上生扑你们那是不知道哇。”方其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顾莘莘顺势坐在傅叙澄的位置上,拍拍沈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世上有三件事挡也挡不住,天下雨,狗吃屎,以及男人朝三暮四。我小姨老说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猪,变心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沈岩嘴皮子抽了抽:“你小姨......懂得可真多。”
“话呢是这样没错,”方其恺插嘴,“唉,像我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实在是不多了,真不知道哪个漂亮姑娘能有福气给我当媳妇。是林志玲呢还是刘亦菲呢?”
顾莘莘斜着眼睛:“有你什么事儿啊,你算第二种。”
“......”你才吃屎!你才是狗!
上课铃永远那么不合时宜,高分贝又单调的声音乍响,催命似地回荡在整座楼层,打断了少男少女的秘语。只见他不徐不疾地从教室前门处走近,笑着跟前排几个同学开玩笑,心情好像还是之前那样,既没有因跟曹盼闻的这次会话多一点笑容,也没有因此面露不快。
他们说了什么呢?
“哎,你的衣服,谢谢。”她用手撞了撞他胳膊,动作小心地将装着运动外套的袋子放到他脚下。
傅叙澄拎起袋子朝里看了一眼,像是才想起来他有这么件衣服似的,随后又将它随意扔进空空的课桌抽屉,再没了下文。
他刚刚在座位上坐定,方其恺闻着味儿就来了:“什么呀什么呀,小妮子找你说啥了?”
傅叙澄懒懒散散地靠着,笑着糊弄他:“说你方大爷帅得天下一绝,人神敬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