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站起身,拿过自己的外套,拎着还未打开的行李箱出了门。
……
淼淼早早钻进了被窝,没有开灯,屋子里又静又黑。
手机上有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可她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淼淼怔了片刻,竖耳去听。
确实是敲门声。
她急匆匆汲着拖鞋,披上外套去了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阿霖的脸。
握上门把的手停顿了片刻,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拉开门。
“阿霖,你回来了。”
她忙着弯腰替他找拖鞋,许多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软软糯糯地说着:“下午身体有点不舒服,在家里休息,所以没去接你,对不起呀。”
阿霖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一路风霜。
他沉默着拉着她起身,看着她的眼睛。
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我睡着了,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你……不是有钥匙么?怎么还敲门。”
他换上鞋,把自己的鞋子在鞋柜上摆放整齐,又脱了外套。
终于开口,语气平淡:“王含珠找过你?”
第42章 第四十二颗青梅
“嗯,前几天碰见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她接过他的围巾,自然地应着,“你吃过饭了吗?我爸妈不在家,冰箱里只有……”
他低头换鞋,无比平静地问:“然后呢?被她说服了要和我分手?”
她瞧见了他眼底隐约的冷冽,知道他此刻正在生气。
原本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见到他的那一刻要无比自然地提起这件事,然后提出分手。
我发现我们还是不合适,阿霖,我对你的感情,更多的是将你当作自己的弟弟。
这句话在他来临之前已经在脑海中反复练习了无数遍,可她看着他的神色,不知为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磕磕碰碰的开口:“不是……我只是因为,发现我对你……”
他露出右脸上那个涡儿,眼里带着笑:“其实是当作弟弟看待,是亲情不是爱情?”
她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心里微涩,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他却对她的话视而不见,忽然打横抱起她。
她有些不安地抗拒着,却险些从他身上掉下去。
“放我下来吧。”她低声说着,却迎上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的步子晃了晃,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不经意闻到独属于他的味道,褪去淡淡的消毒水气息,便是一股清新的柠檬香,只是凑得近了,却意外闻见他身上还有一股清冽的酒香。
喝了酒么?
她偷偷瞥了眼他有些泛红的耳朵和脖颈,意识到他似乎喝得并不少。
她有些心慌:“阿霖……你要抱我去哪?”
他没回答,只是径自抱着她出了门,进了对面自己的家,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将她丢进柔软宽厚的大床上,然后开始脱掉自己的外套,再是扯掉衬衫的扣子。
她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跳下床,却被他轻易捉回来。
他将她压在身下,十指交错,定定地直视着她的双眼,神情一如既往地平淡认真,却又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林淼淼,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弟弟,那么随时叫停。”
“我要听你亲口说,你不喜欢我,除此之外,我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
她几乎因他的话而失去思考的能力,片刻后才发现自己视线模糊,泪盈于眶。
有谁知道她有多不甘?
她只想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长相厮守,为何命运要这样对她?
她克制着打颤的牙,咬着下唇,抖着声开口:“我……”
“别骗我。”他的视线一片清明,声音暗哑却带着低低的恳求,“林淼淼,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
“别骗我。”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着下唇哭出声来,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指尖抚过她的唇,低头轻轻吻住她。
喘息愈深。
她终于抛开所有烦扰,哭泣着回抱住他。
夜愈深,亦愈冷,可却因他们的相互拥抱而变得无比温暖。
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纠缠了多久。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照进窗户的时候,淼淼终于醒来。
阿霖还躺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枕在她脑下,另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沉沉睡着。那张向来好看的脸上,眉眼干净温然如初,有些长的额发垂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青涩,似乎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感觉浑身无一处不酸痛。
脸上热得似乎烧起,她呆呆看着他温润的脸,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
她至今仍无法相信,他们已然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
脑海中乱成一团,她已经无心思考对错,只是心中却异常平静安宁。
她轻轻握住他的掌。
等她……离世的时候,他不过三十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更遑论他这样优秀。
若他要组建家庭,总该有女孩愿意。
那么……她可不可以自私一些……奢求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能够像现在这样拥有他?
她这样贪心的人,大概……死后会去地狱吧?
她擦擦眼角,将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那个怀抱让人觉得那样温暖。
就算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
L市,白家。
白倾坐在客厅随意翻看着一本杂志,肩上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雪白的狐皮,看上去优雅闲适。
“吃点葡萄吧。”兰盈将一个水晶碟子放在她面前,皓腕上戴着一只颜色极透亮的玻璃种玉镯。
白倾的目光自她的手腕上滑过,压下眼底的情绪,微笑:“谢谢兰姨,这些事,让小梁做就好。”
兰盈温文地笑着:“这怎么能一样?我和你二叔没有孩子,只你一个侄女,打你小时候,我便将你当做自己的闺女疼了。”
她果然人如其名,总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盈盈笑意。
白倾拈起一颗葡萄,顿了顿送进嘴里,水渍沾染上红唇,看上去柔软可爱。
兰盈低头查看新做的指甲,一边闲闲地问着:“你要嫁的人,心里可有数了?”
“不急。”白倾应着,“总归还有一阵子,兰姨容小倾好好想想。”
“那是自然。”她叹着气,“如果不是你二叔的主意,我根本不会答应让你如此仓促地决定自己的婚事。”
“兰姨,我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的。对了,我记得,音乐会是今晚吧?”
兰盈点点头:“难为小倾你想着法子哄我开心,特意替我寻来了票,你二叔那个木头疙瘩,可是从来不懂这些的。”
白倾笑:“也只有兰姨能有这个本事,能让二叔心甘情愿地坐在古典音乐会现场了。”
兰盈的笑容里洋溢着些许幸福:“就算去了,他也不认真听,不过陪我打发时间罢了。”
“二叔向来什么事都依着兰姨的。”
白倾这句话说得确实是实情,白礼生性憨厚沉稳,却偏偏爱认死理,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例外就是兰盈。
白倾听闻,白礼在不到二十岁时便对兰盈一见倾心,苦苦追求未果,又痴痴等了她十多年,才终于在两人三十五六的年岁里才终于打动了她,二人成婚以后,白礼对她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以他有些无趣的性子极力哄她开心,就算兰盈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合生育,他也从未有过怨言,数十年如一日地将她视为珍宝,对外界的女人更加是拒之于千里之外。
兰盈家世颇高,向来对古典乐和油画兴趣颇深,而白礼则是向来头疼于此,只是兰盈邀了他,他便是千般万般愿意陪她去的。
下午四点,白倾送着两人出了门。
直到车影远远消失在视线尽头,她的目光微微闪烁,转身回屋,支开佣人,径直上了二楼,进到了白礼的书房。
她关上房门,开始不停地翻找起来。
许久,她一无所获地停下,坐在白礼在家中办公的椅子上,蹙着眉思索。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落在对面墙壁的整面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