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染叹了口气：“合同什么时候寄过来，制片公司是哪一家？剧情改动会很大吗？”
“剧情改动这些还没确定。”七喜说：“不过合同应该在下个星期能寄给你，制片公司是华艺娱乐。”
宁青染“啊”了一声：“我想先确定剧情改动程度，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把翻拍版权卖给他们。”
这句话在小说作者圈简直闻所未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七七老师，能被制片公司看中很不容易，我知道你家有点小钱，但你毕竟也不像那些真正的有钱人家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自己投资翻拍自己满意的书，那可是动辄成百上千万的启动资金。”
宁青染一顿。
七喜只知道她家里有钱，总以为她只是出生在普通衣食无忧的家庭，平时的大小姐只是打趣。
她向来不喜欢透露自己的隐私，所以也从来没去解释过，七喜会跟她说这番话也算掏心窝子了。
宁青染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没有多少酒精的调酒带着微酸，几秒后又从味蕾缓缓升起清甜。
“谢谢，我知道了，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晚上之前我会给你答案。”
该说的都说了，七喜也不好强迫她：“行，那你好好考虑，明晚给我答复。”
挂断电话，杨子萱直勾勾地看向宁青染。
包厢还算安静，手机音量调的很大，七喜和宁青染的对话内容她也听到了七七八八。
杨子萱的眼神闪了闪，斟酌着问：“是《顶流》要卖影视版权了吗？”
宁青染柳眉扬了扬，轻笑一声：“还不确定，七喜说制片公司那边没有给剧情改动的情况。如果改动太大，我应该不会想卖。”
“我懂你的想法。”
杨子萱眼睛亮了下，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只是赞同的说：“如果改动太大，都不像是自己的作品了。”
到底是泡在人精圈里长大的子弟，看多了豪门之间的勾心斗角，对于人的情绪和心理被锻炼的很好，比寻常人更是会敏锐了不少。
宁青染桃花眼眯了眯，扑捉到她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变化，却也没拆穿，笑了笑：“是啊。”
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心，杨子萱躲开了她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讪讪地赔笑道：“你最后怎么决定都可以，我永远支持你。”
包厢门突然被敲叩了两下。
威斯丁的服务员推门进来，小心翼翼扫了眼包厢，视线定格在宁青染身上：“大小姐，席总找您。”
门被虚掩着，大堂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进来，耳膜被震的生疼，宁青染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杨子萱就站起了身，疑惑的问：“你找哪位小姐？”
忽然被抢了话，她也不急着站起来，微微扬了扬精致的下颔，勾唇扫了一眼杨子萱。
席烬刚回国不久，虽说早就在商界闻名，也上过不少财金头版新闻，但对于杨子萱这种不关注商圈的寻常人家来说，还是鲜有耳闻的名讳。
服务员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八风不动的宁青染，又看向站起来的杨子萱，似乎没想到和宁青染在一起的人居然会不知道她的身份，有些尴尬。
稍稍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他生怕自己暴露了宁青染的身份，转身合上门，朝着宁青染低声：“席总在隔壁包厢，让您过去一趟。”
杨子萱还是疑惑，侧头看了眼宁青染：“染染，这是来找你的吗？”
门关上，外面嘈杂的声音顿时从耳边消失，宁青染慢吞吞的站起来，点了点头：“对。”
她弯腰拎起包包：“我已经结过账了，有人找我，我先走过去一趟，再联系。”
“好，你先去吧。”杨子萱显然是有话要说，但顾忌着也没有立马问出口：“再联系。”
宁青染笑了一下，走出包厢。
服务员在前面带路。
宁青染拢了拢风衣外套，把包包单挎在肩上，抬手随便绑了个马尾，扬眉问：“不是说在隔壁包厢？”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男生，看起来像是才大学毕业，和宁青染差不多年纪。刚进威斯丁工作的第一天，上面的人就跟他科普过京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世家子弟们。
宁青染的声音很平淡，有些喜怒难辨。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刚才看那位女士似乎不知道大小姐您的身份，所以我才随口掐了谎。”
宁青染轻轻“啊”了一声，原本也就是随便问一问，没想到这个工作人员会这么紧张。
她确实是不想让杨子萱知道身份，所以连打探消息说的都是借口自己在席氏工作，包厢开的也是普通包厢，稍微有钱些的富二代就能进来。
服务员刚才也让她避开了不少麻烦。
“做的挺好，很机灵。”宁青染笑了笑：“我会和威斯丁的经理说一声。”
她最近跟席烬学到了些恶趣味的精髓。
服务员被夸的有些脸红，低着头：“谢谢大小姐，已经到了，您直接进去就行。”
***
看着服务离开，宁青染推门进去，猛然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副上佳的山水公子画。
男人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闲适，微微低垂着头，利落的短发耷在额前，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掀起眼皮朝门口看过来。
不过只是抬眸一瞥。
此刻宁青染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单单只是形容女人，男人眉眼自然便带着优雅的轻佻风流，论皮囊长相，他比洛神跟甚一筹。
那双眼透着幽深静谧，包厢里明灭的彩光照下来，时而晃动闪烁着，在里面笼罩出一层轻薄的雾霭，日月星辰皆入眸中。
这个男人的皮相，好像不管认识了多长时间，永远都能带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宁青染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轻咳了一声，慌乱地移开视线，掩饰着刚才看到走神的丢人事实：“你找我有事吗？”
小姑娘在转移话题，席烬嗤笑一声，却也没有开口戳破，散漫扬了扬眉稍：“傻站着干什么。”
宁青染应了一声，慢吞吞挪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眨了眨眼，主动报告：“我刚刚见了杨子萱。”
“我知道。”席烬倒了杯酒：“刚才送宁三出去的时候看到你和她走进来了。”
宁青染好久没见到宁知默了。
她拧了拧眉：“小叔叔他......”
“他来和我聊芭提雅的项目。”席烬往后靠了靠，懒洋洋喝了口酒：“没有谈到你。”
男人的喉结锋利漂亮，吞咽时上下滚动着，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宁青染犹豫：“那小叔叔他心情怎么样？”
小姑娘眼神飘忽着，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
席烬看出了她的担心，扫了小姑娘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当着所有人面逼婚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现在是怎么回事，嫌弃哥哥年纪大了啊？”
宁青染动作一顿，想拿酒杯的手又收了回来，桃花眼弯弯的翘起来：“胆子大是因为喜欢你。”
宁青染对于喜欢的表达向来直白，张口就能说一句情话，似乎从来不过脑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席烬从前一直没当回事。
可再次从小姑娘口中听到小姑娘这句喜欢，男人头一次猛然就漏了一拍心跳。
方才喝下去的酒有些烈，席烬纵横商场，在外面的名声一贯风流，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回国后，什么夜店酒吧俱乐部，去的不算少，酒量自然也是极好。
心跳声如雷。
一下又一下。
空气像是没有流动，让人免不住有些燥热。
他扯了扯领带，脱下西装外套，单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低垂下眉眼，慢条斯理的挽上一小截袖口。
席烬一时间没有开口。
男人领带松垮，彩光轻闪着晃动过来，在身后墙上折射出一抹五光十色的夜光彩虹。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依旧一尘不染，那颗自以为永远住不进人的心却像被泼进了盘颜料，杂乱无章。
领带被一把扯掉，随手扔在一边，精致平整的领带飘飘荡荡，缓缓掉落在地面。
璀璨华亮的灯光定格在这处，应该是早就设置过的固定时间，好一会都不曾移开。
宁青染微微歪了歪头，余光瞟见了掉在地上的领带，心里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头刚想说话，撞进了男人漩涡一般漆黑浓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