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越见他毫无尴尬,离开时也没有半点犹豫,就让他在安静的环境下嗅着神香,心情也安宁了许多,就很容易睡着。
事实上一般情况下渡劫不会出问题,但重越或许也是道心上的原因,以至于每次渡劫之后总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以前有祁白玉在身边,他从没有过类似的困扰,这次也正好趁着有伤在身的机会,来拜访那位出尘脱俗的医女,毕竟谁好意思毫无理由地来拜访一位独居女子……
重越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还是不够好,太过畏首畏尾,没有那个魄力站在祁白玉身旁,更没有那个心力助他一臂之力,他就像是块沉铁,一份累赘,祁白玉只是记着他的恩,一门心思对他好,过于在乎他的感受,以至于会因为他的反应而踟蹰不前,反复挣扎。
如果他自私地放任祁白玉一直体谅他,祁白玉总有一天会厌倦的吧。
安神香最慢半个时辰起作用,半个时辰又一刻钟后,祁白玉这才推门而入,与重越想象中他的淡定自若不同,此时祁白玉的神情甚至有些狼狈。他的目光也很是飘忽,轻声呼唤了两声兄长,没有得到回应,房间里只能听到舒缓的呼吸声,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为了谨慎起见,他甚至都没打算用安神香,可重越主动提起,让他提心吊胆的同时也让他心猿意马。
祁白玉在床头坐下来,近乎贪婪地打量着这人熟睡着的模样,手指点着眉心向下,顺着挺翘的鼻梁,再到形状极好的上唇线,按下去软软的。
他低下头,额头磕在重越右胸处,一手握拳轻轻捶床,叹道:“祁白玉啊祁白玉,前后两辈子,你也只有这点能耐。这辈子怕是都难得偿所愿了啊……”
重越熟睡后,在梦里他回忆起上一世在这间医馆里养伤的日子。
那位医女从来都用淡桃色面巾半遮着脸,露出勾魂夺魄的双眸,高耸的鼻梁,面容白皙,皮肤吹弹可破,身姿窈窕,行动处又香风阵阵,很是高挑,长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他同样背朝上躺在床上,床边放了个面盆,只听得清水清冽,医女揭下面纱,梦中的他稍稍睁开眼睛,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面盆里倒映着那女子的面容。
重越心里咯噔一声。
那赫然便是祁白玉的脸!
第63章 坦白从宽
面纱坠在后背处, 略痒也很清凉。
对方确实还戴着面纱, 他怎么可能看得见祁白玉的脸?
淡色纱裙在眼前晃悠, 那女子抬手附上他后背,隐约间似乎有雾气顺着经脉融入他的体内, 那女子俯身低头,冰凉的长发末梢及柔软的面纱落至重越身上,头皮发麻的触感难以言喻。
手法很轻柔,不像寻常的疗伤之法, 但确实有效。
哪怕是梦里, 他也能感觉到背脊处的剧痛在逐渐减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穿行, 就像清泉在经脉中游走,又顺着毛孔移出体外。
几次下来,他身体通透, 伤势也复原了许多, 痛觉逐渐消失。
但那人并没有停下来, 而是翻身, 重越感觉到了重量,如同鬼压床一般。
!!?
这又是什么疗法!?
这不该是印象中超凡脱俗的天仙医女该有的姿势吧!
难不成是他不了解的医术??
炽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重越后脑发麻,那手再度开始在他身上游走, 途径不好形容的地方, 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遍体鳞伤到了尾椎骨上。
可确实又很舒服, 前所未有的体验。
重越一动也不敢动, 与身体上的酥麻悸动不同,他感到非常难为情。他看不到身上那人的脸,脑子里代入的是一位相貌神似祁白玉动作非常奔放的女子,但对方那身体构造让他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是位女子。
对方只是按了按,没多久便起身下了床。
重越没有睁开眼,他感觉那人好像已经离去了,又好像并没有离去,正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把他浸湿的鬓角拨到一旁。
重越猛然回想这个时候他不该认识祁白玉,之所以印象深刻,是他在做梦的缘故。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该醒了,可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句虚无缥缈的呢喃。
“重越……”
这个声音直袭心灵,重越竭力让意识重新陷入混沌,后面的话清晰入耳。
“我在阴沟里抬头看你。”
是个男人的声音。
重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着,只是房间里安神香的香味变了,和记忆中的香甜不同,十分提神醒脑。重越迅速掀开薄被一看,发现很干净,而他全身衣袍都已经换了新的,穿戴十分整齐,只是不可言说的地方硬邦邦的。
重越盖住自己,运功调息,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在这个地方,做那种梦,而且梦中对象还是祁白玉。
重越把脸埋进双手中,重重地吸了口气,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幸好祁白玉不在房间里,若被发现他真的没脸见人。
重越平复心绪,那梦里有真有假,略过春梦的部分,他记得那女子给他治病的方式,像极了祁白玉给别人下毒并解毒的过程。
他脑海中一晃而过了个可怕的念头,莫非祁白玉的毒雾出处就是这里?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重越起身开门,药童端着面盆站在门外,重越从他手里接过面盆,放在木架上洗脸洗手,问他管公子去哪儿了?
那药童很不理解,道:“你是说馆主么,他下山去了。”
“下山?”重越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那药童摇了摇头,他们馆主经常十年百年不回来,只是偶尔回来住上一段时间而已。
重越问他有关此地真正主人的事,对方也很茫然:“你不是见过吗,一直都是我们馆主啊。”
“一直都是他,不曾是别人过?”
“我来这儿没几年,以前的事不清楚,但我听说几百年来,一直都是馆主。”
重越整个人都有点混乱,祁白玉为什么要瞒着他呢,他猛然想到了一点,把自己都吓到了。
重越心说不会吧,他赶紧叫上白妙,跃过天堑,来到山崖另一边的村落边沿,动用神识去搜寻,还没注意到祁白玉的所在,就听到了一声“祁公子”。
被称为祁公子的人有张俊美无双的面容,村民感念他救死扶伤,千恩万谢。
祁白玉拜别了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就发现有人跟着。
“祁白玉!”重越面色冷峻。
祁白玉立刻加快了脚步,身形融入虚空,正要消失。
“你给我回来!”重越闪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却抓了个空,干脆重新打开那处还没来得及闭合的空间裂缝,也跟了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祁白玉到底还是站住了。
重越道:“我有话要问你,你跑什么。”
祁白玉等他走到跟前来,这才苦笑道:“你问吧,但我答不答得上来是两码事。”
重越问:“你当年与我一战,为什么不动用毒雾来对付我?”
这原本在重越看来是个彼此心照不宣、不值一问的问题,他一向以此解释祁白玉本性并不坏。
祁白玉额上冷汗冒了出来:“当然是因为我不想用阴险招数来对付你。”
重越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祁白玉一阵心虚:“我说的是实话啊。”
重越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呢,我已经知道了,其实我早就接触过那毒雾了,你之所以不动用毒雾攻击,是你知道它对我根本没用,我在疗伤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这东西了……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祁白玉转过身去,语速极快地道:“是,我承认,上辈子扮成那样靠近你是我不对!但我真是只是为了给你疗伤,完全没想过换个身份来欺骗你的感情,我早就想到这地方会有此隐患,但我还没准备妥当,谁知道你会突然过来!”
“这真的很难坦白,说实话若被你知道我那样的一面,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我只知道你肯定不会认我这个弟弟了,我就是不想听你这么说,才先走的……”
仅仅是认可兄弟关系失败,都让他们分开二十多年,祁白玉不知道自己一旦坦白他有非分之想,而且到了那等几乎疯魔甚至丧心病狂的地步,重越会怎么看,会不会因为怕他而再也不想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