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被打开,里面当然没有什么自毁系统,只有一本装帧好的书籍,《东方行游拾遗录》,内页一还有作者签名,这回是堂堂真名克列西雅·塔图。李贝卡往后翻了几页,评价:塔图这个人…明明可以靠船队吃饭,为什么非要拼自己那并不存在的文学天赋。
此时此刻,布兰修的呼吸越发困难,连站都站不住了,而且开始有粘膜出血的症状。迪扶着布兰修让她正面躺下,并解开她的衣领试图让她好过点。李贝卡合上书:所以这里是不是应该还有另外一只箱子?
布兰修躺下后,正上方是宣讲厅穹顶上的装饰画,五个穹顶的壁画主题各有不同,但在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穹顶圆心装饰着一颗小小的金色十字星。
十字星下盛开的丁香花,十字星西南方盛开的丁香花。
歌尔达梳妆盒里的密码,可能十字星下面并不只单一的玫瑰花或丁香花,而是两张密码重叠后所传递的信息——十字星是固定不动的,星的南方是玫瑰花,西南则是丁香花。
布兰修拽住已经方寸大乱、准备与蛇精病死磕的迪,指了指穹顶,告诉迪,密码很有可能是在指示——小穹顶上,那标注港口的联盟海岸线装饰画后面是有问题的。再具体,就是在那张画上,最大的玫瑰市场霍姆斯港、和最大的丁香花提货地卡加斯港之间的位置。
迪立即将这信息告诉了李贝卡,遭到了部分佩拉瑟卡家随从的斥责。两方人马张罗着拿梯拿椅,一方蔚蓝穹顶之下鸡飞狗跳、丑态百出。
那船无帆也无桨,漂流海中央——确实让人为难。
好在很快在后面医馆找到长梯爬了上去,因为穹顶是个半球形,本身就难以施力,以这个姿势碰触壁画是非常勉强的。以匕首拨开壁画后,入目先是一块几乎被蛀空的木板,和周围的木板不一样,这块板子没有做过防虫工序,反而涂了一层蜜糖,招惹当地的蛀蜂钻进壁画和木板间隙噬咬,积年累月,壁画给即将断裂的木板做了支撑,现在壁画被划开,支撑也就没有了。
这蛀朽的木板后面,岌岌可危放着一个小石盒——与玫瑰祭台里的空心混凝石砖一致——此时此刻,只要一个施力不当,它就会压断木板掉下来。
然而这是一个穹顶,肯定会施力不当,石柩轰然掉落,裂成两片。露出了石头中货真价实的格尔迪奥斯。
李贝卡摊手:你看,皆大欢喜。
迪交出了钥匙(被怒斥为叛徒,佩拉瑟卡vs佩拉瑟卡,佩拉瑟卡vs伽蓝,几方开始正式开打),一片混乱中,李贝卡仍然信守誓言让人出去释放了信号烟花,但沙漏已近见底,布兰修看起来危在旦夕,脸色已经转为青色,又流血不止,似乎撑不到克鲁斯特赶来。
布兰修觉得周围都是柔和的白光,迪·坎贝兹看起来绝望得要哭了——说到底,迪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嘛,布兰修想。
虽然结局不怎么样,但这依旧是布兰修短短人生中,拥有过的最精彩的一段旅程。她示意迪靠近自己,轻轻告诉迪:迪要找的宝贝可能并没有丢,可以去检查那堆从高空掉落的石盒残骸,或者再去穹顶上找一找的…不要让佩拉瑟卡家的人为难你。
买椟还珠,那个用丁香和玫瑰装饰的盒子,才是关键。
而这世上每一件珍宝,每一件珍宝最终都会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
可迪·坎贝兹只是紧紧抱着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布兰修·梅纽茵。
陷入永恒的黑暗前,小花痴往迪怀里靠了靠,心想:收回前言,这样的结局其实也挺不错哒。
差点名垂玛丽苏青史的小花痴·布兰修再醒来时,是在崔西丹瑟的豪华船舰上。负伤的李贝卡·林登内吊着一条胳膊,满头官司地盯着她。
布兰修虚弱又委屈:为什么,会是这个变态呢。
李贝卡:清醒一点,这个故事里真正意义上的变态只有克列西雅·塔图。
原来,当李贝卡用配对钥匙打开格尔迪奥斯之后,里面俨然是另外一口更小一点、更旧一点的格尔迪奥斯——箱子套箱子,李贝卡掀桌子。李贝卡用另一种毒药,勉强吊住了钥匙公主·布兰修的性命,还差点被迪杀了。李贝卡说你要是杀了我,这傻白甜彻底没救了。
总之,李贝卡以“为了彻底拔除毒性”这一说词,将还有最后一口气布兰修安顿在自己身边。而此时佩拉瑟卡家内讧升级,在迪应付那边的时候,她就捡了个漏,将布兰修偷回了联盟。
李贝卡:你放心,我还给她留了纸条了,应该不会太着急的。
布兰修身上的毒药已经解开了,作为打开第一口箱子的答谢。同时李贝卡承诺,只要布兰修能够打开这第二口箱子,她会送她安全回南岛,并免去她的债务。如果打不开也没关系,她一样会送布兰修回南岛,但债务就公事公办了。
那旧而小的格尔迪奥斯箱子,布兰修当然毫无头绪。但箱盒正面有一处空了的类似相框的装饰,如果布兰修没猜错的话,那里本该镶嵌有一副绣像的。
也就是故事最开始时出现的,那副集合所有寻宝线索的卢瓦尔公爵夫人少女像。
恶作剧也好,宝藏也罢,其实都是点缀,画的主题永远只有那位少女。
布兰修大胆猜测,这盒子或许应该是属于卢瓦尔夫人的。李贝卡一副见鬼表情:那个老太婆?
卢瓦尔公爵夫人,以一个外姓者的身份,登上如今圣崔西丹瑟王朝的最顶峰。市井百姓在谈论她,诗人画家在赞美她,政客王公在讥讽她,传说级别的弄权者…按照普绪克斯的话,克列西雅也是一时兴起、根据自己的想象才画了那幅绣像,公爵夫人本人从未出现在那画中的房间里。布兰修也未曾听克列西雅说过,和公爵夫人有过什么恩怨。
帝国顶端的女人,当然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但刚好李贝卡和这位公爵夫人是远亲,所以经李贝卡安排,船驶入伽蓝南部的杜布罗尼克港口,那里正举行年幼亲王的订婚舞会,极尽奢华之能事,年幼的未婚夫妻是摆设,大人们嗨翻天。
卢瓦尔公爵夫人在舞会的间歇会见了布兰修·梅,公爵夫人当然不是什么“老太婆”,她美得像是罩着鲛绡的兵器,又几乎被打磨过度的宝石,总之让布兰修有点望而生畏,勉勉强强,还能从那张脸上找到一点点绣像少女的痕迹。
会面时,正是这位夫人跳了一整晚的舞、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但看到那口箱子,还是明显有点被倒了胃口。夫人说她和塔图少年相识,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这些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几乎是上辈子的事。分别时很不愉快,后来也从未再见过面,一次都没有。她听说过塔图曾公开反对伽蓝一些新政(大多出于卢瓦尔夫人的手笔),可见长大后的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见面也是一种幸运。
她在第一次结婚后不久,确实收到过一把格尔迪奥斯钥匙,但因为没有锁的钥匙显然是没用的,到如今她也不知道那把钥匙被自己丢到哪个角落了。但公爵夫人还是很豁达的——都是陈年旧事,何必刨根问底。
且夫人很喜欢布兰修,邀请布兰修吃宵夜,对南岛贵族的礼仪、衣品和饮食习惯诸多肯定,简言之就是败金女之间,独特又真诚的惺惺相惜。
一大一小两人拥着毛毯,喝着牛奶蜂蜜茶,吃吃糖、撸撸猫,看看海平线上的每一天都如同史诗一般壮丽的日出,夫人提起曾经共同的朋友塔图:“知道吗,我原以为成为大商人,开船到处跑的那一个人会是我。”盛装的贵妇皱皱眉“嘶”了一口解酒的茶:“但不是,这么多年,我几乎从没有离开过伽蓝。”
从一个叫温辰尔萨的小岛屿,搬到一个叫崔西丹瑟的大岛屿。从小笼子,换了个大笼子。
“倒是她,晕船的克列西雅,迎着风雨掌着舵,满世界瞎转悠。”夫人嫌弃嫉恨脸,在朝阳下似乎与那绣像少女越发相似起来。布兰修摇头:“除非非常时期,克列西雅在风雨天是不会自己掌舵的,她这里”布兰修比划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你知道的吧,她少年时出了意外,这根手指被截断了,风雨天会有些妨碍。”
克列西雅从未告诉布兰修,这段血腥往事的前因后果,但曾经居住于温辰尔萨将近十年的卢瓦尔公爵夫人是知道的,那是何塞派教徒脱离教宗时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