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仔细看少女膝头的书本,布兰修一度觉得书本纸张可能有问题,克列西雅说观察任何一件东西地基或材质是重中之重。但迪最终验证那只是颜料氧化了。
最终,她们发现书本的阴影里,有某种树叶做的书签。迪认出这是一种毒品的原料,科林桉叶片。而在布兰修所知道的故事里,克列西雅在当神学生时期,曾用这种植物当书签,克列西雅是何塞派的神学生——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内情,何塞派中的极端教徒自惩后,以科林桉提取物麻醉自己,而克列西雅这种混混只用叶片当书签。
迪抓住这个线索:因为何塞派是拒绝世俗的苦修派,所以何塞派的《温辰尔撒圣徒纪事》和世俗通行版的《温辰尔撒圣徒纪事》是有细微区别的,它有独特的删减或添加。
所以,最终的第一轮线索搜集,其实就是个“找不同”的游戏。
迪和布兰修相对而坐,一人拿着苦修派的《纪事》,一人拿着世俗派的《圣书》,围绕潘铎尔醉倒、温达尼娅传讯、歌尔达拾花、庞帝行船这几个章节,开始进行朗读、比照。
布兰修觉得迪的声音很好听,小花痴想方设法让迪读自己喜欢的、特别优美的段落。迪读得比较平板,小花痴还会指导她,你放松点,这里的感情处理你可以再丰富一些,有一些高低起伏。
迪:为什么我会摊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主?
布兰修:你教会我成为骑士,我教会你成为淑女,双人行必有我师。
而最终她们确实找到四句“不一样”的段落。顺序如下:
潘铎尔的部分:新世界第一场雨,似又一面新镜子。十字星从中心岛升起来,佩尔铎尔拾起它穿过山之走廊,遥遥路过神所在的新都。
温达尼娅的部分:人间何处无废墟,旅途中疲惫的温达尼娅想到故土天国之花,午后她在树下睡了片刻,又时时警醒。
歌尔达的部分:人们以为彻底死了的土地上,歌尔达化为貌美少妇降临,怀抱盛着种子和梳子的木盒,轻唱天之福音。
庞帝的部分:那船无帆也无桨,漂流海中央,人生所见如一梦,庞帝以最后一梦为船资,财富入箱柜,梦则安眠海中央。
按照顺序来,潘铎尔的部分,说的是他作为神使却贪杯误事,未能及时支援。导致东方深渊的魔君觊觎人间,于是祸水东来,十二位人间英雄战死,魔王伸手拽落天空圣城,徒留圣城留在海面的倒影——也就是如今的圣地·温辰尔撒。神历终结,旧历开始,天空哭泣,追悔莫及的潘铎尔在温辰尔撒(中心岛)拾起英雄灵魂的碎片(十字星 如今的伽蓝王室 克雷西特尔家徽)送回西方,山之走廊通常被认为是伽蓝中部的斯岩塔峡谷。
苦修派的《纪事》不会有过多修辞,所以没有世俗派段落里关于“镜子”的那句。同时世俗派会用圣徒的人间名“佩尔铎尔”,但苦修派觉得既然潘铎尔不是人间出生,那么自然永远不应当用什么人间名。
迪说如果真的按照这句行进,那么可能要前往斯岩塔,现在已经被盯上了,实在有些冒险。而布兰修也嘀嘀咕咕有些不乐意,因为按照克列西雅的说法,斯岩塔光秃秃的,实在没有什么看头。
不管乐意不乐意,两人开始整理行装准备混出城。她们藏身地的女眷送给布兰修和迪自制的胭脂,布兰修非常喜欢,试色时不小心蹭到脸上,迪说右边有颜色,布兰修理解是迪的右边也就是自己的左边。迪伸手帮她擦了,花痴有点小害羞:哎呀你给一面镜子就好了呀。
迪忽然理解了“镜子”的意思。克列西雅强调“镜子”,是因为她的地图,是指镜子里的世界——如果潘铎尔在温辰尔撒拾起十字星送回西方,那么镜子里的潘铎尔肯定是往东方去了。
那东方的“山之走廊”又在哪里呢?
布兰修想到克列西雅对昔年温辰尔撒生活的一些描述,克列西雅时常提到里特殿区边沿,靠近大树海的废弃长廊,而迪觉得那条走廊更有可能是祈祷区描绘圣徒故事的白石走廊。实际上,在300年前全面修缮之后,温辰尔撒有多得数不完的走廊。
布兰修可怜巴巴:我都没去过温辰尔撒。。。
就在这方寸之地,迪挽着她站起来:假设我们正在温辰尔撒温暖的阳光里,注意脚下,那里花卉如潮,也注意头顶,有女信徒绑在树木上的丝缎。布兰修很入戏:风有些太大了,阳光也太强烈了,我应该带一把伞来的。迪:海在左前方,越过树海,越过山脊,那里是南港,也是最著名的古代战场,人鱼有时候会游进来躲避暴风。好了,我们进入祈祷区的白石走廊,稍后散步过去。
她们就一脚踏上“白石走廊”。继续说各类典故。当布兰修第二次提及 克列西雅说:地基和材质是重中之重。
迪忽然想通:所谓的走廊,其实可以是温辰尔撒的任何一条走廊。因为温辰尔撒翻新后的每一条走廊都是用舒布洛克砖铺设的,而舒布洛克,也是东方最大边境城市的名字,她的另一个名字更广为人知:月亮城。那里远离联盟的势力,确实是个安全的藏宝之地。
她们将要到东方去。
迪的人脉了得,很快有朋友给她们安排好了快船,她们需要尽快追赶去往东方的商船队。迪托人在旧书店买了一本《东方行游》,因为布兰修告诉她,那是克列西雅用笔名S·安琼在去世前十年发表的,被认为一定程度上是对爱豆菲尔特《俗世行游》的东施效颦,基本无人问津。
迪科普给布兰修一些出港必须的流程,小秘书布兰修行政表格能力满分。
她们在护城河民兵队长的帮助下偷偷出港,见到了“暗河”担保人加林·菲利克斯,加林需要验证她们的身份。布兰修出示了自己的当家扳指,而迪·坎贝兹则给加林看了左手小臂上一处类似罗盘的烙痕。
布兰修被吓了大跳,询问之下,迪告诉她,这是一个秘密商会的入会仪式。海德茨虽然看上去是联盟中最民风开放的国度,但实际上仍旧有太多的不公平,女人总归会需要更多形式类的认可。
克雷西特尔的港口增加了关卡,出内港后还不断遇到临时搜查。甲板下面布兰修越来越紧张,加林为了缓和气氛,请大家喝了点果酒,气氛轻松很多,然后加林开玩笑问:女士们认为,判断某人是否为旅行好搭档的标准是什么?
迪·坎贝兹说了一些,共同的目标啊坚韧的态度啊或者技能或者常识,到后面多少有点开布兰修这个小脑残的玩笑。
微醺的布兰修举手:我也有标准!大家表示洗耳恭听。她歪过脑袋靠在迪的肩膀上,笑眯眯:看吧,刚刚好!然后坐好了按着迪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问:舒服吗?
迪:…….;布兰修宣布:刚刚好!这就很合适嘛!这就是好搭档!
能够互相靠着彼此安心小憩,就是最好的出行伴侣——布兰修·梅纽茵的标准。迪·坎贝兹有点被齁住。
她们顺利登上春季商船队中的桑葚号,桑葚号性能优秀,经过一个半月绕开白海海域,跟着洋流就可以抵达温塔尼特最大的港口,安塔安泰普。然后北上再走两个月的时间,穿过温塔尼特北境,抢在秋雪到来前越过永无山脉(耶陵黑特的大雪山),再穿过科尔勒舒高原、入大沙海、最终到达月亮城。
布兰修本就骄娇二气,在船上吐得不能下床,迪继续全程照顾。海上暴风雨之夜,布兰修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百感交集地哭得一塌糊涂,有向迪交代后事的意思。迪完全无语,翻身和布兰修躺在一处,认命地抱着这个蠢宝宝顺毛,还给她唱了阿尔塔西童谣。歌词大意就是海会安静下来,你以为海不需要睡眠吗,等你听听大海的鼾声,天亮后就是个不晕船的好水手。
后半夜暴风雨停了,海面平静得仿佛无风的内湖,月光如昼琼田万里。迪轻悄悄想回自己床上睡,被布兰修拽住了,迪有点来火:你怎么还醒着?我白唱了是吧? 布兰修嗫喏:…不是你说醒着熬过暴风雨以后就不晕船了吗?
怎么那么听话?迪·坎贝兹有点被(甜)齁住。
别人让布兰修上甲板散散步,布兰修觉得连件漂亮衣服都没有还散个什么劲儿的步。迪就去给她置办了两件(钱最终算在雇主布兰修那里),宽飘带大帽子,梅纽茵小姐原地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