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看清楚的瞬间,只觉得全身酥的一下,头皮发麻,她飞快的朝后退步躲避,可紧接着脚下扑哧之声不绝于耳,几乎她每一步落地都会踩中一两只。
云姝喉咙滚了滚,她脖颈僵硬,慢慢的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的墙壁和地面上都爬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蝎虫蛇,密密麻麻的都朝她包抄而来。
云姝最怕的就是虫子,即便重生以来已经克服了不少,可她两世加在一起也没见过这么多。眼见那些恶心的肉虫如同下雨似的从棚顶上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时不时的就落在她的脚边,或掉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
云姝崩溃了,她疯了一样的拍打着自己的肩背,尖叫不受控制的破喉而出,她一边跳着脚一边大叫着逃跑。
说来也怪,身后的虫子密密麻麻的都起堆,她逃跑的前路上却一只都没看见,回头一看,那些虫子似乎有意要将她往前驱赶一般。
忽然脚踝处一阵刺痛,云姝低头一看,一只巴掌大,满身都是腿的蜈蚣正趴在她的脚上喝血。
云姝啊啊啊的疯狂跳脚,眼泪都飞了出来,终于震掉了那只恶心的蜈蚣,云姝都快恶心的吐了,顾不得其他,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她都甘心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而死,也不要被这些恶心的东西爬到身上。
木屋不大,穿过前厅后面就是一间密室一样的空间,没有人。这里光线更暗,只有几只白蜡烛燃着微弱的火苗,但奇异的是这里很干净,暂时一只虫子都没看见。
云姝飞快的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在没有虫子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脚踝被蜈蚣爬过的位置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和一个小小的破口,伤口处有些发黑,和灼热感,还在往外渗血。
云姝转头看了一眼她先前跺脚的地方,那只蜈蚣已经千脚朝天的见阎王去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血有毒之后,进宫的这一年以来,云姝都格外注意,不曾让自己受伤。
大祭司给的缓解毒性的药丸本来过几天就到了再次服用的日子,一个月的末尾,显然药性已经挥散的差不多了,连毒蜈蚣都被她毒死了,这么厉害,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那东西趴在身上蠕动的画面,云姝后槽牙都在打颤。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情绪。这里既然是魔主的地盘,为何没见到他的人影?
云姝四处打量着暗室,北墙位置有一个浅浅的水潭,坛内流动着暗红色如血一般的液体,却不腥腻,水面上飘荡着一层红色的薄雾,那淡淡的暗香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左右两面墙壁的柜子上摆放了许多的陶瓷小罐,看着眼熟。云姝看了眼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没敢碰触,因为她想起来那里装着的是什么——麒麟蛊虫。
“看什么呢?”耳边毫无预兆的想起了一个声音。
云姝心头一跳,猛的回头一看,只见咫尺之内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半弯着腰,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男子忽然抬手拍了拍云姝的发顶,“啧啧,长高了不少,看来这一年你过得还不错。”
“是你!”此人正是当初潜入圣殿,取走她手臂内蛊虫的那个魔教徒。云姝打量着他,眼底微微一惊,“你就是魔主,灭生?”
男子笑着摇头,“灭生是一个代号,每一任的魔主都被称之为灭生。当然,如果你喜欢这么叫,也可。”
云姝万万没料到统领魔教的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看起来还有些温雅的人。果然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这样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内里却是个黑的心肠都要烂透了的大恶人。
“云姝。”
灭生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在嘴里细细品咂着这个名字的深意,眼神含笑却又带了点惋惜的打量着她。
“你想干什么?”
云姝警惕的盯着他的眼睛,她还记得自己是被当做蛊盅送进来的,蛊盅到底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但盅为何意她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盛装蛊虫的器皿。
云姝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的身体里塞满了各式各样虫子的样子,从七窍中爬进爬出……她决定自己还是先咬舌自尽算了。
灭生忽然钳住了她的下巴,紧接着一手揽住了她的腰,防止她逃走。
他欣赏着云姝眼底的情绪转变,从惊惶到愕然。
愕然?
“你那是什么眼神?为何这般看着我?”
云姝呜呜几声,灭生的笑容加深,带着戏谑的味道:“想死?不不不,你不能死。你得活着,而且要活的长长久久才行。龙蛊养成需要九九八十一天,这期间你需像十月怀胎一般的养着身子才行,放心,我会亲自照料你的起居饮食。”
云姝拼命的摇头,被掐着脸颊,她闭不上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灭生看着她笑,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宝,眼神里充满兴趣,激动。
云姝挣脱不开,突然嘴唇阖动,用力朝他脸上吐口水。
灭生猝不及防,被口水喷了满脸,有几滴进了他的眼睛里,顿时觉得左眼的瞳孔火烧针扎一般的疼。
灭生骤然发怒,脸色瞬间显的狰狞可怕,他行止粗鲁的一把揪着云姝的衣领,大步朝那个暗红色的池子里拖去,挥手将她扔入其中。
扑通一声!
池子看着很浅,其实里面很深。云姝跌进去的瞬间直接被淹没了头顶。好在如今她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她扑腾了几下就攀着沿边站起来,那暗红色的液体正好淹没到她的胸口。
云姝一站直了身体就不停的干呕,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也没见有所好转,胃部拼命的收缩,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刚才呛了一口进了嘴里,闻着是香的,入口确是血的腥气,这一池子的东西果然是血,似乎又加了其他的佐料才会有香气。
灭生将解药服下后,眼睛的灼痛已经有所缓解,但是眼底确是血红一片,看起来有些可怖。他站在沿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陶瓷小罐。
他掀起盖子,里面的蛊虫立即爬了出来,灭生冷冷地道:“小毒物,竟然暗算我,若非我有解药,今日可就要阴沟里翻船了,到时候黄泉路上,那些老不死的还不得笑掉大牙!”
“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将蛊虫捏了起来就要扔进血池之内。
“慕容砚安!”
云姝单手撑在沿边,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
灭生的手一颤,皱眉偏头看着她,“你喊什么?”
云姝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七王爷,您一堂堂皇族血脉,生来尊贵。即便被人构陷流放,也不该堕落的与魔族为伍。若是萧贵妃得知自己拼死护下的人竟然成了这幅样子,窝藏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苟且偷生,她得多失望啊。”
灭生的眼中风起云涌,神色巨变。
顷刻之后,他一把将蛊虫扔进了血池之中,同时俯身抓起云姝的衣领,迫使她微微昂头看他,“你,到底是谁?”
第六十章
东宫。
“砰——”
茶盏摔在地面, 四分五裂, 迸溅起的碎片飞出的极远, 落到了刚刚迈入门槛走进来的云泊霖的脚边。
里间传来一声怒喝, “本宫养你们何用!连个人都找不到, 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地上跪了十几名黑衣人,齐声道:“属下无能,请殿下降罪。”
云泊霖用脚轻轻拨开了茶盏的碎片, 径自朝内走去。
两夜未眠,他的眼底都是血丝, 神色都是疲惫,这段时间他一直不眠不休的寻找云姝的下落。那日在街上,若是他不亲自送公主回宫, 而是直接去找云姝,或许现在就是另一个结果。
这世上有钱难买早知道,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他大步来到殿前,朝慕容长卿拱手行礼,“太子。”
慕容长卿眉心紧锁, 压抑着的心焦使他整个人都很暴躁,但面对慕容长卿的时候会稍加收敛一些。
他沉声问:“你那也没消息?”
云泊霖道:“适才卑职进宫之时, 在宫门外见到了圣殿的大祭司, 他说想要面见殿下,有要事禀报。”
“大祭司?”慕容长卿疑惑的看了一眼云泊霖,“他没说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