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的样子实在是太平静了,走路不晃,不闹也不说话,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喝醉的模样。
阮年年出了门就松了手,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回头看才发现少年正半倚在墙上,低头看握在掌心的那颗薄荷糖。
掌心的纹路沾上细细密密的甜味,他看了会儿,表情冷淡地把包装撕了把糖塞进嘴里,双手也顺势插进裤兜,满脸平静地继续走。
回家的时候裴家爸妈还没下班回来,裴朗摸出钥匙开了门,阮年年踟蹰片刻,不太放心,还是跟在身后进了屋。
她刚踏进去,裴朗家的门就被人咚的一声关上,阮年年猝不及防被吓到,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背抵在门上。
一只胳膊隔在她脸侧一步之外,周边的空气也熏染上浅淡的酒味。
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瞪大,眼底晕着被吓到的惊惧,眼眶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红润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抬头看人的时候脑袋微扬,白皙修长的脖颈便显露在少年冷清的眼中,有浸染了啤酒的麦香味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
阮年年颤了颤,一抹红霞迫不及待地覆了上来。
寂静的环境中,心脏的跳动愈发明显,青春期青涩的暧昧催动身体里酒精的挥发,蓬勃的荷尔蒙撩拨得人醉醺醺的。
裴朗舔了舔牙,口腔中似乎还残留着清凉的薄荷糖甜味。
或许是真的有点醉了,裴朗在心底漫不经心地想着,不知道阮年年抱起来是不是和她的脾气一样软。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冷淡的眉眼没有将心底的情绪透露出一分一毫,怀中的人已经被吓得够呛,但他不打算放过对方。
逼仄狭小的空间中,啤酒的麦香愈发浓郁:“前几天为什么不来?”
阮年年被空气中的酒味熏得有点晕,心脏还砰砰砰的跳的厉害,没听清楚裴朗的问题,带着几不可闻的哭腔,磕磕绊绊地开口:“什、什么?”
她胆子向来不大,刚刚被吓了一跳,现在又几乎被人搂在怀里,鼻尖闻到的都是从眼前人身上传来的味道,脸上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喷出的温热的呼吸,说话的时候,手掌都在细细的抖。
裴朗的脸色沉了沉,阮年年身子一僵,把发抖的手悄悄背在身后压在门上,手指用力抠着门,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此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从身后看,两个人已经拥在了一起。
阮年年向来很乖,从小就被老师家长耳提面命,和男生挨得这么近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脸上涌出一股又一股的热气,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知道自己该把人推开,但她面对裴朗惯有的怂劲上来,别说把人推开,腿都有些发软。
憋了半晌,才压抑住声音里的抖,哀求似的憋出一句:“你往后退一点。”
裴朗沉默,视线定定地落在红了眼眶的人身上,在她快要受不住的时候突然直起身子,收回手,后退两步,嗤笑一声:“果然很笨。”
他居高临下,冷淡的眉眼几乎让阮年年误以为回到他们刚开始相遇的时候,“从今天开始,晚上继续学习。”
不等身后的人回应,长腿一迈,径直回了房间。
安静的房间中,灿烂的阳光从窗外透进照得棕色的地板一片明亮,裴朗手按在疯狂跳动的胸腔部位,眼底的冷漠退去,神色逐渐柔和。
晚上阮年年在许美玲诧异的视线中抱着书去了裴家,下午发生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写作业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塞到一个小角落。
见人都快要自己把自己挤到地上去,裴朗蹙眉,屈起食指敲桌,嗓音不耐:“过来。”
“怎、怎么了?”手一抖,黑色的笔芯在草稿本上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阮年年慌张地捏紧手中的黑色水笔,硬着头皮开口。
视线扫过对方恨不得埋进书中的脑袋,裴朗随手一指试卷上的一道题:“这个怎么做?”
听到是问问题阮年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歪头想看题目,裴朗把试卷扯到自己面前,阮年年没办法,只能把椅子挪到他旁边。
她思考了会儿,小小声地给人讲题。
裴朗垂眸,时不时轻嗯一声,听到关键的地方还会记重点,态度比起以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阮年年没忍住偷偷觑了他好几眼,温暖的灯光下,裴朗表情认真,握着笔的右手有力骨节分明,阮年年眼睛一点一点亮起,上齿轻轻咬住内唇的肉。
对方应当是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想要好好学习了吧。
临走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裴朗很聪明,基本上一点就透,底子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薄,只是还需要多加积累。
教书育人的快乐使她暂时忘记下午的事情,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要不是裴朗突然收了作业,阮年年还没发现居然已经到了该睡觉的点。
通红着脸离开,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又停住脚步,抿了抿唇,不敢看人,留下软软糯糯的一句“晚安”,心头一片鼓噪地离开。
周天没什么事情,难得对方愿意好好学习,阮年年抱着一摞书去敲门。
到了午饭的点,她犹豫了会儿,小声问认真写作业的人:“你中午吃什么?”
虽然是周末,两家爸妈却都有工作中午不回来吃饭。阮年年习惯了,以往中午都是自己做饭吃,裴朗要么叫外卖,要么和朋友出去吃。
被问了就身子往椅背一靠,懒懒回答:“不知道。”
他向来随心,想吃的时候再临时决定也不迟。
阮年年轻啊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中午自己做饭,你要吃吗?”又急忙补充:“可能不是很好吃。”
裴朗掀了掀眼皮,重新坐直身体,随手画下一条笔直的辅助线:“嗯。”
得了回应,阮年年把摊开的作业本和书拢了拢,细心地叠在一起,回家下了两碗面。
面是最简单的阳春面,面上卧着一个金灿灿的煎蛋,汤面上再撒上几根碧绿的小葱,味道香的不得了。
看见自己碗里卧着的两枚煎蛋,裴朗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面。阮年年擦了擦手心里冒出来的热汗,红着脸安安静静地吃面。
周一早上再一起去上学,阮年年刚从门里出来,怀里就被人扔了一个书包。
自从月考过后,裴朗就再也没有让她给自己拿过书包,每天脸上都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息走在前头。
阮年年不敢触霉头就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到了学校再一前一后地进教室。
书包不重,她小小地惊呼一声,裴朗已经双手插兜走在了前面。电梯的门打开,一根手指摁在开门键上,阮年年赶紧小跑两步进去。
“哟,朗哥今天心情不错啊。”
裴朗一进门程栋梁就朝他挤眉弄眼的,他嘿嘿一笑,眼神朝跟着身后的阮年年身上挤了挤,裴朗随手拿过一本书往他后脑勺一拍,程栋梁嗷的一声叫出来。
“打人不打头,裴朗你别太过分。”他连忙用手护住头,气的口不择言:“这可是老子昨天刚做好的发型,被打坏了怎么办?”
对上裴朗的眼神,程栋梁霎时就怂了:“你是我老子,朗哥你是我老子。”
旁边的霍旭丝毫不留情面地笑出声。
等到人闹得差不多,阮年年犹犹豫豫,把今天的背书任务指派下去。
学英语要背单词,学语文要背古诗文言文,还有其他科目的公式和定理什么的,裴朗以前都没有背,所以很多的送分题才拿不到分。
要好好学习,自然得先把基础打牢。
前排的程栋梁和霍旭一脸见鬼地听阮年年给裴朗布置学习任务,裴朗居然还没有拒绝。
忍不住唏嘘:爱情的力量啊。
第26章
中午吃完饭, 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明安然突然想起自己的校牌落在了学校餐厅, 她懊恼地敲敲脑袋:“年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校牌好像忘拿了。”
B中对校牌管的很严, 学校里每天都有检查仪容仪表的老师和学生会的成员检查学生是否佩戴好校牌。
没被发现是运气好, 一旦被发现就得被记名字,不仅要扣班级分,学校还会在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用广播进行全校通报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