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紧绷的情绪这会才慢慢放松下来，车内很静，只有暖气呼呼声和她小声地吸鼻子的响动。
周乔坐回去，不再抱她，“我们回家。”
除夕夜的马路十分冷清，周意在车身轻微的晃动中陷入睡眠。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家，她在周乔试图抱她下车的时候才醒。
“我自己走吧。”
她拿上自己的东西，等周乔开门。
屋里很黑，周乔开了客厅的一盏灯，折腾一晚上的周意嗓子有些哑。
“那我先上楼了。”
周意往二楼去，上到一半的楼梯，转身看周乔，他坐在暗处，没有跟上来。
她回到自己房间，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周乔的外套。
周意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搭在椅子上，走进卫生间，吹了半夜的冷风，她急需洗个热水澡。
淋了十来分钟的热水，周意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想到今夜的事儿，眼睛还是酸涩不已。
穿着柔软的睡衣，周意躺在床上出神，周乔今天又帮了她一次。不得不承认，来周家这些年，周乔对她的保护甚至比林秀清多。
想到林秀清，她的心里有些刺痛。
今晚，在那样的情形下，哪怕自己的孩子做了不光彩的事儿，姑妈也还是死命护着林向志。
可是，林秀清在不清楚来龙去脉的时候，都没有坚定地站到她这边。
她的妈妈似乎将一颗心的70%都给了自己的丈夫，尽管那个男人对她已经没什么情分。
周意埋进枕头里，试图将眼泪憋回去，她不能理解林秀清的执着。
稍微平复下心情，周意下床准备去还衣服。
周乔已经上楼，他房间的门半开着，周意脚步很轻地走过去敲门。
“进来吧。”
她上次来周乔的房间还是几年前，周乔原本和衣躺在床上，看见是她，便坐起来。
“哥，你的衣服，刚才忘了还给你。”
周意替他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有些局促地站着。
“过来。”周乔拍拍床，示意她过去坐。
周意觉得坐床不太合适，纠结了几秒钟，她把桌前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周乔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将她笼在阴影中。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周乔蹲下身子，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听我说，以后在这家里不要什么都忍着。”
他很认真地在跟她讲话，“林姨跟我爸的婚姻是他们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总是替她委曲求全。”
见她不说话，周乔站起来，拍拍她的头。
“好了，回去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想说的很多，最终到嘴边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林秀清和周山留在奶奶那过夜，周意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兵荒马乱。
醒来的时候，天还早，她打开手机，习惯性看看微信。
沈舟发了不少图片过来，有他和沈安的合影。
沈安寒假去了美国，去探望他，顺便旅游。
周意年前收到沈安的邀约，但是她走不开，没法像沈安那么潇洒地飞来飞去。
翻看着沈舟发过来的照片，除了沈安，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朋友，东方面孔和西方人都有。
他的留学生活看起来真的充实又快乐，周意能感受到。
她认真写了一段新年祝福语发过去，等沈舟醒来就能看到了。
周意起床，梳洗完毕后，准备去楼下做早饭。
周乔比她起的早，已经坐在餐桌上吃东西。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周乔心情似乎还不错，“习惯了，睡不了懒觉。厨房有吃的，自己去拿。”
周意把她那份端过来，坐到周乔对面，两个人在新年的晨光中温馨地吃着早饭。
饭后，周乔坐在客厅看书，她就在阳台晒太阳，享受着惬意的假期。
林秀清一个人回的家，头发有些凌乱，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她连鞋都没换，失神地坐在玄关处的鞋柜上。
周意担心地走过去，“妈，发生什么了？”
林秀清抬头看她，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恨意闪过，周意的心被击中，不知所措。
“还能发生什么，老公迫不及待去会小三呗。”她的语气充满嘲讽，周意却听出悲凉。
周乔坐着没动，林秀清还在继续说着周山是如何迫不及待地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
她说着说着，开始流泪，见周乔也在，又捂着脸逃回房间。
周意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周乔是否对周山在外面的事儿有所了解，悲哀地觉得林秀清和她都很像周家人眼里的笑话。
她走到刚才林秀清坐的位置坐下，心里除了难过，便是满满的无力感。
周山变心了，可林秀清却固执地不肯放手。
小时候常听人说林秀清傍上周山是图钱，周山肯娶一个单亲妈妈是因为林秀清有姿色。
在外人看来，周山和林秀清这对半路夫妻不过是一个花钱，一个卖色。
可是，周意记得最初那几年，周山对林秀清真的很好，那时候她妈妈的脸上整天都是幸福的笑容。
对于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周山也是很爱护的。
周意始终相信，周山对林秀清有过爱情，只是这爱情保质期太短，如今是彻底的腐坏。
而林秀清宁愿守着这腐坏的东西，也不愿离开周山。
☆、第 14 章
周意毫无办法，她想把妈妈从泥潭中拉出来，可是林秀清却甘愿深陷其中。
她不停地叹息，想不到什么破局的办法。
正当在她沉浸在忧虑情绪中时，周乔走过来。
“你还相信爱情吗？”他低声开口，不知是感叹，还是发问。
周意没说话，他继续说道：“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的姓，她姓乔，所以我爸给我取名叫周乔。她活着的时候，我爸真的很爱她，也很爱我。”
来这个家十年了，这是周乔第一次跟她提起自己的母亲。
“但是，她去世七年后，我爸娶了你妈妈，这家里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摆。”
听他这么说，周意才察觉到，自己确实很少在家里见到有关他母亲的东西。
“她走后，我爸单身了七年，所有人都说他不容易，再婚也是人之常情。”
周乔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烟，靠在墙上抽着。
“阿意，人的感情只有当事人自己可以控制，我们旁观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她意识到他在拿自己的经历安慰他，关于他的母亲，这可能是他最不可言说的伤心旧事。
周乔曾经是剧中人，亦是旁观客，今时今日的周意更是如此。
她不可能让周山对林秀清回心转意，就像当年周乔无法阻止所有人对他母亲的淡忘。
周意想说些什么安慰周乔，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十年前，她和林秀清都是入侵者，变相地抹去了他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你恨我和妈妈吗？”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问了出来。
“算不上，当年就算不是林姨，也会是别的什么人，区别不大。”
她觉得这个回答很真实，今时今日来看，周乔是对的。
“不过，我应该庆幸是林姨。”
他的话锋陡转，将快要燃尽的烟夹在指间。
“为什么？”周意不解地问。
可是，周乔却不肯再陪她聊，转身去厨房扔掉烟蒂。
林秀清整天都没有出门，将自己锁在卧室里，周意敲了几次门，她也不开。
周乔中午出去跟老朋友吃饭，一直没回来。
整栋房子冷冷清清的，只有她和林秀清在家。
周山去了哪儿也无从得知，只是周意隐隐觉得林秀清这次很难过，不同以往。
转眼到了初五，周山一次家都没回过，林秀清看起来风平浪静，日子照旧。
吃过早饭，林秀清让她一起去逛街，周意觉得才初五，可能很多店铺都没开张，就劝她过几天再上街。
为这事，林秀清还有点不高兴，觉得周意不顺她的意。
最后，林秀清被她按在阳台晒太阳，母女俩久违地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妈，我不在家的日子，你过的得开心吗？”周意双手托腮，看着林秀清。
林秀清保养得真的很好，不凑近看，脸上连细纹都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