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生不动声色的把盒子放进置物柜。“我下课给她。”
所以最后,你并没有给她对吗?不会是忘记了,因为你拆开了礼物盒子。司风明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角落里的垃圾桶,那里空空如也。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刚刚锁上的柜门发呆,要去质问她吗?好像也没必要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他闭上眼睛,一些若有若无的脉络在心里越描摹越清晰,那天他接过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司风明,如果你曾留意过我,自然会知道我是谁。我在最显眼又最容易被你忽略的位置上执着的看着你。很长一段时间,你是我的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我是那只奋不顾身又傻里傻气的飞蛾,明知道你的存在不是为了照亮我,却也徒劳的往上扑。我们快要毕业了,你好像对我的感情还一无觉察。请不要再心无旁骛的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了,我得不到你,却也希望你幸福,苦苦相思是不会获得幸福的,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不好意思啊,本来是想写一封告白的情书,最后却写成了一封自我剖白和无趣的劝诫信。我爱你,司风明,仅此而已。”
信很短却饱含一种深切的期待。他拿到这封信后思考了很久,夏郁不肯透露写信人是谁,他也猜不出。很快就发生了风筝赛的事,他把这事完全的抛在脑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它了。
原来,是你吗?在最显眼又最容易被忽略的位置默默的看着我的,是你吗?他想起她冲他大发脾气的那天,她那张含着泪的皱起来的小脸,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他有这么强烈的恨意,现在却是有点懂了,没有爱,哪来的恨啊。对不起,迦菊,我花了这么久才明白你的心意。愧疚煮沸了他暗流涌动的内心之海,他摸了摸已经锁上的柜门,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重新打开,然后从书本底部取出那封被压了近一个月信,轻轻放到那双白球鞋的下面。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我不爱你,对不起,迦菊。那双鞋,请你好好收着吧。是我太莽撞了。
回座位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忖度,只是那双鞋是三十六码,不知道和文迦菊的鞋码一样吗?如果最后穿不了,真是,有点可惜呀――那是他一个月的早饭钱呢。
陆步东的读书声从背后传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司风明有点气愤地拿起一本书,转过身拍拍他的脑袋:“净读这些没用的!”
陆步东有点无辜的揉了揉脑袋:“我听你前几天还读诗经来着的啊。”
☆、匪·英雄梦想
回到学校后就开始了昏天黑地的车轮战模拟考。之所以叫车轮战,是因为这段时间是考一天讲一天试卷,一直持续到高考前一周,这是风海一中几十年来的传统,据说是为了充分培养学生们的“考试感”。说得很玄乎,其实就是用连续不断的模拟来麻木学生的神经,这样等到真正高考的时候,大家也都觉得没什么了――负责紧张的那根神经都考瘫痪了嘛。因为五门学科要在一天内考完,时间安排很紧,早上考语文和化学,下午考数学英语,晚上还有门物理,早自修晚自修通通被挤掉了。
结束了上午的考试,夏郁有点疲倦的趴在桌子上。天气越来越热了,头顶那台漆色斑驳的老旧电扇吱吱呀呀苟延残喘,送来的一点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们的存在更像是为了证明风海一中悠久的历史以及增添学生在上课发呆时的乐趣。嗯,会不会掉下来呢,如果是旋转的扇叶掉下来,根据匀速圆周运动的公式,它会肥到谁的座位上呢?那些高一高二百无聊赖的下午,她仰着脖子默默担忧着,脑海中是某个同学脖子上横切着一片扇叶的血腥场面。
现在她没什么杞人忧天的力气,只是默默看着书立,风扇掉下来也好,至少这样她就不用上课了。不行,夏郁,你要振作一点,你答应了奶奶要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的。过年时奶奶对自己唯一的期许就是高考成功,她不能辜负她的期待。想到这儿,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重新直起身子,从书立里抽出一本习题册开始做了起来。
“眼药水,需要吗?”王婷婷戳戳她,她的脸上满是疲倦,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蓝幽幽的药水瓶子。
“不用了。”女生摇摇头,“我是那种滴了眼药水嘴巴都是药味的体质。”
“还可以这样?眼睛和口腔通的吗?”
“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这样。”女生耸耸肩。
“那你试试这个吧,风油精。”孙成伟转过来,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绿幽幽的药水瓶子。
女生扶额:“你们这是要开药水铺子啊。店名就叫:五颜六色化学试剂的一中奇妙旅。”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试试这个,绝对好用,透心凉,心飞扬。”
“好。”女生接受了这波推荐,接过那个小瓶子倒了两滴在手心,然后轻轻涂抹在太阳穴上。果然,一股冰水般的凉意直冲天灵盖。女生被刺激的用力眨了两下眼。孙成伟得意洋洋的冲她挑眉,一副“听我的没错吧”的表情。
“你说,我们这跟吃兴奋剂有什么两样?”女生忧心忡忡地捂住了胸口,作林黛玉状。
“当然有区别了。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一定会取得好成绩。可滴了风油精的万千高中生不一定能考好啊。”王婷婷如是分析道。
“天呐,这是人过的日子嘛,杀了我吧。”
“不要这么沮丧,罗曼罗兰说了,世界上只有一种伟大的英雄主义,就是在得知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又不是大英雄,顶多只是个小土匪。”女生嘟囔了一句。“说到这个,王婷婷,你上午作文写的什么啊,那个题很玄妙啊,什么追鹿的猎人,眼中是看不到山的,钓鱼的渔夫,眼里是看不到水的。我解了半天也不知道解的对不对。”
“我写的是不要太过功利的去做一件事,路上的风景同样值得留连。议论文,引用了不少名句呢。例如这一句:杯子里的水是亮闪闪的,海里的水是黑沉沉,小道理可用话语说明白,大道理却只有伟大的沉默。”王婷婷用笔尖点了点她的摘抄本。
夏郁松了一口气:“哦,我也是差不多的立意。不过我写的是散文,最近经历了好多事,文章越写越散了,大概是情绪变得碎片化了吧。”女生再次趴倒在桌子上,眼睛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高三这一年还真是多灾多难,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的意思吗?
“你没事吧?”王婷婷有点担忧的碰碰她的胳膊。
“没事啊,只是最近难免多愁善感了点。”
“那你马上就要有事了。”孙成伟用笔敲敲她的笔袋。
“啊?”女生有点懵的重新直起身体。
“我们模拟考期间试卷AB班两班交换阅卷,B班的语文老师,最讨厌奇奇怪怪的文体,而且在她眼里,除了议论文,其他都是奇奇怪怪的文体。”
“所以你的作文……”
“危险了。”王婷婷和孙成伟异口同声表情严肃。
“杀了我吧!”夏郁再次哀嚎出声。
“同学们,我们的班服到了哦!”司风明的笑眯眯的站在讲台上,面前摞着两大摞衣服,看上去像是日韩学校的那种制服,还配了领带。
“我们班的班服不是棒球衫吗?”女生有点困惑。
“什么棒球衫啊,上周五艾晓川定的就是JK制服啊,普普通通,了无新意。噢,对了,你上周五没有来。”孙成伟冲她耸耸肩。
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不惜在这种事上横生枝节吗?夏郁有点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她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艾晓川有这么大的求胜心以及恨不得把她死死压制住的报复心理――她肯定知道棒球衫是自己选出来的吧。
把太多的目光放在打击别人身上,是会缺乏自我审视而原地踏步的。这个道理,艾晓川什么时候能懂呢?她看了讲台上的司风明一眼。
司风明对上她无奈的眼神有点抱歉的冲她笑笑,他是班长,也不能决定所有的事,而且对方还是女生。所有女生都是M码,A班的是个女生体型都差不多,艾晓川索性直接没问她们身高体重就擅作主张选了一样的码数――真是懒得可以,女生叹了口气,把领到的衣服收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