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笑了:“你还不知道吧?”
“嗯?”上条诗菜不明白自己的话中究竟有何引人发笑的成分。
“你的儿子是个特别的人。”一方通行望着自己左腕上的‘手铐’说道:“想要伤害他,那个恶人一定要做好千疮百孔的死去的觉悟才行。”
上条诗菜仍不懂那句话更深的含义,只将它当做了一个并不直白的承诺。
将厨房的拉门关上,确认了不会有人靠近之后,上条刀夜一边挽起袖子走到水槽旁,一边带着无奈又温柔的笑容说道:“你妈妈永远不习惯做这些家务事呢。”
“但即使是这样你们也很幸福啊。”上条当麻将剩下的马铃薯炖肉倒入透明的玻璃保鲜盒中,扣好密封盖后放进了冰箱里。
“当麻。”上条刀夜问道:“你觉得你真的适合做一个监视官吗?”
上条当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怎么?安全局的评分标准我好歹也算拿了A。”
“评分一定代表适合吗?这个道理你我都是清楚的,就不要绕弯了。”上条刀夜叹息着摇了摇头:“从很小的时候你就从来不会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讨厌的事情就是讨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合理的规则就当做没有,是个就算全世界人来劝你都不会轻易回头的‘坏孩子’。”
记忆像被虫蟊啃噬过一样残缺不全,使得上条当麻听自己父亲说话时像是在听他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于是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最初我以为你会把最终考察的结果当成垃圾邮件删掉,去找一份你觉得‘喜欢’的工作。但是我却完全没想到最后你会如此轻易的接受了系统的误判,进入了安全局。从结果来看,直到今天你也没有后悔这个决定,但对这份工作却也谈不上喜欢,那么驱使你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理由。
上条当麻试着去回忆自己第一次站在安全局的办公室对着陌生的执行官们自我介绍,然后一起执行任务的场景,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时的自己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是怀揣着一点点能与某人再次相见的希冀,还是近乎偏执的想要挖掘出昔日的真相,又或者是畏惧着突然有一天要调转枪口对准曾经深爱的人。
“事到如今,理由其实并不重要了。”上条刀夜打断了他的沉思:“无论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做出的选择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和你的母亲尊重并且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但是如果问我们是否后悔,我的答案也是肯定的。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会想要儿子和危险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吧?所以我才问你你是否有继续做一个监视官的觉悟。现在回头去走别的路还来得及。”
在你因为它受到更多伤害之前。
“真是的。既然这么了解我的话,也就应该知道你们的儿子到底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吧。”上条当麻像是一吐了胸中所有的不快般轻轻笑了笑,随后将自己的右手攥成拳头抬了起来:“在得到我想要的结局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不为我加油吗?”
“也对。”
即便还有千万件想要叮嘱的事情,上条刀夜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抬起左手,同面前已与自己一样高大的青年碰了碰拳。
第七章
“这件事情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
垣根帝督坐在安全局下属治疗设施的病房里,抱着手臂‘倾听’面前病床上男人的责难。
“从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两天了!而你们还没有抓到嫌疑人!我已经受够你们那乌龟一样的办事速度了!难道我们勤勤恳恳赚钱缴纳税金就是为了赡养你们这种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吗?!”
又是这样。
面对自己眼前这位‘一般民众’的发难,早在进入警局第一天就被告知绝对不能与普通人发生冲突的垣根帝督只能厌恶的皱起眉。
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盗窃案、抢劫案还是杀人案,人们总希望警察能在第一时间找出凶手施以严惩,或者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让案件发生,但这其中要经过多少的辛苦却并没有多少人理解,从搜集证据到进行抓捕,人们大多数时候都把这个过程看的无比轻松容易,所以一旦事情不如他们所想那样顺利得到结果,就会将毫无理由的指责强加于他人身上。
即便到了二十二世纪,‘警察都是只会拿税金挥霍的废物’的扭曲思想还在人们大脑里根深蒂固。
“如果你恢复健康的话倒是可以回到本来的岗位上,医疗保险和工资也都是一般民众贡献的税金呢,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岂不是不值得。”迫于规定不能开口大骂或者干脆一拳砸在男人眼眶上的垣根帝督出言讽刺。
“回去?!”男人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嗓门:“那个拿电击棒四处袭击人的家伙还没被抓起来,我也还没得到赔偿,说不定哪天他还会找上门来要杀了我,现在却叫我回去工作?!你们警察都是这么不拿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的吗?!你看看!我可是差点被人杀掉!”
男人说着撩开了自己的病员服,在腰部附近有两块几乎已经要看不出来的烫伤一样的创口。
本来该坐在这里被骂到只能唯唯诺诺连连称是的家伙应该是麦野沈利身边那个像街头小混混一样的白痴男人。
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恶心,垣根帝督猛地站起身,踢开自己坐着的椅子走出了病房。
“喂?!你想去哪里?!还没有给我一个解释!你们这群废物!”
背后仍然传来男人的不断叫骂,垣根帝督并不去理会,他在认认真真的为这位盲目自大的受害者着想——
再在房间里待个两三分钟,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痛殴他,那时候绝对不是断一两根肋骨就能解决的事情。
见病房的门被拉开,已经等候多时的心理定规问道:“谈好了?”
垣根帝督指了指自己阴沉到可怕的脸色反问:“你看我这样像是谈好了?”
那当然是以为你用了某种‘特殊手段’谈好了啊。感觉身边顶头上司的心情着实差到了一定程度,心理定规自然没把这句玩笑话说出口。
“那……不谈了?”
“我管他去死。”垣根帝督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头也不回的朝电梯走去。
心理定规耸了耸肩,小跑着跟了上去:“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从刚才就一身怒气的垣根帝督听到这句话脚步停顿了一下,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点为难和疲累的神色:“上哪里去找线索。”
这件积压在垣根帝督手里的案件其实并不复杂:前天夜里八点,在文京区进行夜晚城市外缘清洁的清扫员被手持电击棒的不明人员袭击,当十分钟后警察赶到的时候嫌疑人已经逃逸,而被害者由于身穿含有一定绝缘性质的作业服除了身上留下两处电击伤外并无大碍。
乍一看是件再简单不过的恶性伤人案,但是事实上案件表现出的越简单,也就意味着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越少。
由于袭击事件发生的地点所处城市边缘和废弃区划相邻的地点,监控摄像头并没有拍到行凶过程,仅有的一段是受害者进入小巷三分钟后从里面踉踉跄跄逃出的画面。
嫌疑人在事发后迅速逃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而据受害者所讲当时小巷内十分昏暗,根本无法还原出嫌疑人的体貌特征。
对受害者人际关系的排查也毫无结果,每个有可能与其存在过节的人都出示了完美的心理指数与不在场证明。
看似随机的伤人事件、嫌疑人迅速逃逸、没有再犯、没有监控数据、没有目击证人。
就算是请来耳听六路的神仙也未必能还原事件的全貌,更何况垣根帝督只是个普通人。
这样‘低下’的办事效率自然是引起了受害者的不满。
“最近一系怎么样?”垣根帝督问道。
早知道自己上司和另外一个队伍有嫌隙的心理定规思索了一下,回答:“和往常一样。”
听到了习以为常却又讨厌的答案,垣根帝督不耐烦的咂舌,发泄式的用力按着电梯的按钮,在等待电梯上来的时间里咒骂一般的自言自语着:
“那种家伙怎么可能安于现状什么都不做。等着后悔去吧。”
垣根帝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一系监视官又蠢又傻的脸,像是幸灾乐祸一样咧开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