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最初见到颜夕时,她眼底深深的依赖和迷恋,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色,像是寻到依靠一般,心底就不由得传来一阵抽痛。
可悲的是,骄傲如他,被人明晃晃地当做替身,现在虽然心中憋着一股闷火,却更多的是巨大的担忧和失落。
担忧她是否真的将他当做那人的替身来看?担忧她是否对自己,有一点真心?
顾泓之按下翻涌的郁气,通身气息转冷,霎时冰寒。
另一边,长公主府。
颜夕全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照例在长公主的长怀院中陪母亲用过了晚膳,回到自己院中喜滋滋的泡了个澡。
想着今日下午发生的事,小姑娘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唇边的笑就没下去过。
今晚轮到哑姑当值,她见小姑娘一直偷偷笑,好奇地打着手势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眉开眼笑:“哑姑,夫君说同意娶我啦,很快我就能天天和他见面了。”
因着长公主约束的缘故,颜夕不能将这些话告诉锦瑟,只能私下里同哑姑倾诉几句,是以哑姑自然是知道顾泓之的事。
“没有。”小姑娘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浮起笑意道,“反正不管夫君想没想起来,他现在又重新喜欢上我啦。”
哑姑做手势说,只要她能过得开心便好了。
颜夕弯着眸子,抱了抱她:“哑姑也要过得开心呀。”
眼看着到了歇息的时间,小姑娘沐过浴之后便只在抹胸外面套了一件布料十分柔软的长褙子,待卸过妆和首饰便脱了绣鞋上了榻,怀着甜意早早睡下了。
月上柳梢,挥洒下皎洁的光,屋中只开了一扇窗子,用木楞支起,外头一片夜凉如水。
屋中只燃了一盏小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一方小小的空间。
忽然,那安静燃着的灯火跳跃了几下,一道黑魆魆的影子便这么蓦地出现在了屋子里。
榻上熟睡着的小姑娘却半分都未察觉,仍旧娇憨的微微张着嘴,沉在睡梦之中。许是天气渐热,那锦被被小姑娘踢开,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露出大半春光来。
颜夕嫌夜里热,是以平日里就寝都不穿外罩衫,只着一件抹胸和一条衬裤。她今晚着了件素白绣兰草的抹胸,薄薄一层贴在肌肤上,那饱满起伏便有些遮掩不住,一段锁骨纤瘦又分明,肌理雪白柔嫩,就这么撞入了夜探而来的男人眼中。
顾泓之本来是挟了满腔怒色而来,如今见此美景,只觉又闷又气,还夹带这一股不知名的暗火,烧的他面色更沉。
真的是没心没肺的。
凭什么搅得他心绪不安的罪魁祸首却能安然入梦?
顾泓之越想越气闷,他走至榻前,看见小姑娘露在锦被外面的一只白嫩的小脚,冷嗤一声,上前抬手捉起。
颜夕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她稍微用力踢了踢,谁想却毫无用处,那股牵住她脚的力气反而越发的大了。
小姑娘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刚一睁开朦胧的眸子,便瞧见小山似的一座人影坐在自己榻前,黑魆魆的像个大怪物似的。
她吓了一跳,刚想张口,却听得那人淡淡开了口。
“醒了?”
十分熟悉的低沉声音,还带着几分明显的冷意,只不过脑中还是一团浆糊似的小姑娘没有察觉到。
她认出了这是顾泓之的声音,惊喜的叫了声:“夫君,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懵懂,黏黏糊糊娇娇软软的。
这两个字落入顾泓之耳中,闷在心口的火气直往上窜,他冷冷哼了一声,微微用力又捏了捏小姑娘雪白的莲足。
颜夕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被人捉住了,下意识的有些赧然,往回缩了缩没缩成,被男人牢牢握在掌心。
“您做什么呀?”
掌心细腻的触感叫男人有些舍不得松手,但一想到这莲足乃至小姑娘整个人,都曾经被其他男人感知过了,心头那种烦乱不堪的嫉妒之火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更可悲的是,他还只是那人的替身?
顾泓之将心头情绪压了又压,面上却掩饰的极好,半点都没露出马脚来。
“颜夕。”他淡淡启了唇,声音如溪涧浮冰,清冷冰寒。
“你知道我是谁吗?”
颜夕点了点头,细声道:“当然知道呀。”
他松开小姑娘的脚,微微躬身靠近她几分,眼底暗沉,不放过她面上一丝波动。
“那你说说,我是谁?”
夫君今日好奇怪。
小姑娘好奇的瞅他一眼,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
“您是淮临侯顾泓之,是……”小姑娘红着脸继续道,“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是吗?”顾泓之突然笑了笑,大掌抚上她带着一丝晕红的脸颊,不轻不重的摩挲了一下。
“那比起陈洵来如何?”
颜夕乍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雾蒙蒙的眸中瞳孔微微一缩,面带喜色。
“您想起来了吗?”
“想起什么?”男人冷笑了声,倏然捏住她的下巴,“回答我,你如今,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陈洵?”
颜夕呆愣愣的,有些迷茫:“你就是陈洵啊。”
“还在装傻?”
顾泓之心火翻涌,一下子将那根叫理智的弦烧断。
果然,果然,他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就因为长相相似,所以他就被该死的当成了替身是吗?
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将那张吐出让他不悦的话语的唇攫住,辗转反侧的狠狠吸吮了起来。一双大手也绕到背后,将小姑娘的纤腰紧紧圈住。
“他这样亲过你吗?嗯?”
男人微微松开小姑娘嫣红水润的唇角,声音低哑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仿佛只要能从那片的粉唇中听到否定的答案,便能立刻消弭无踪似的。
但毫无疑问,答案是必然的。
顾泓之望着小姑娘潋滟的双眸,一股颓然的酸意席卷过全身。
他突然站起身,眼底浓墨褪去,转眼已变成一片冷漠的冰寒。
像是为了维持最后的自尊,男人迅速地抽身离去,如同他来时一般寂静无声。
只走之前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落下一句话。
“从未有女人将我当做替身过。颜夕,你很好。”
灯盏里的烛火又跳动了几下,春夜里温煦的微风透过窗棂吹进了屋中,像一只温柔的手,抚过坐在榻上发呆的小姑娘的面颊。
颜夕迷迷糊糊地想着,夫君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
明天无课,尝试日六,希望能成。
呜呜呜
第35章 风波忽起
西北漠城,城外山峰连绵不绝,一处有些隐蔽的山谷之内,坐落着云海十三楼总址。
几乎很少有人愿意相信,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竟然建在这样一处山清水秀的山谷之中,不仅如此,亭台楼阁,檐牙高啄,池馆水榭,廊腰缦回,十足的精致有情趣,仿若人间仙境。
只是这样偌大的一处山谷之中,除了负责扫撒的下人,根本不见几个身影。
云五十四一身朴素至极的黑衣,通身气息低敛又沉默,一路穿过长长的围廊,朝着正中间那座最是显眼的楼阁行去。
道玄堂乃是楼中杀手们领取任务、汇报任务的地方,但因着近大半年来楼中已经没怎么接过单子,是以冷清得很,云五十四一路上了二楼,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
房间里同样坐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只是不同于云五十四简朴毫无修饰的衣裳,这人的衣服上皆绣了祥云纹样。
那是云海十三楼顶级杀手才能穿的了的衣裳。
云海十三楼并非随意取得的这么一个名字,十三乃是昭示着楼中最为顶尖的十三位杀手,这十三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云海十三楼实行淘汰取代制,只要你越级挑战成功了,便能在这十三人中取得一席之地。
除了这衣服上的云纹,也只有这十三位杀手能够有自己的名字,其余人皆是以云为姓,代号为名。
一如云五十四。
“回来了。”陆璟淡淡道了声,面上无半分表情,“任务如何?”
云五十四眼神在他衣裳上的云纹上扫了一眼,目光闪过一丝羡慕,这才回答道:“回陆璟大人,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