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我母亲的住处。”
“走了的人,再看也回不来了。”肖杨氏理了理发髻,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若是有孝心,就多去看看你外公。”
“谢谢舅母提醒,我知道了。”梁尔尔不欲多说,转身要走。
一旁的赵姑姑扫了梁尔尔一眼,小声嘀咕:“活着的时候不多看,死了就见不到了……”
梁尔尔脚步一顿,脸色微沉。
迈出去地脚,收回来,她走到赵姑姑面前。
“你说什么?”
“我?”赵姑姑上下扫了梁尔尔一眼,歪歪斜斜站着,撇撇嘴,道,“老奴可没说什么,梁小姐可别是听岔了。”
“我年纪轻轻,不像你!”梁尔尔盯着她,隐隐警告,“若是让我再听见这不干不净的话,当心你的嘴!”
“尔尔,你这是做什么?”肖杨氏皱眉,挡在赵姑姑面前,神色不满,“赵妈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老人了……”
“就因为伺候舅娘您的老人儿了。”梁尔尔打断她,说,“就更应该谨言慎行!不是吗?”
肖杨氏闻言,脸色阴沉。
“舅母,我告辞了!”梁尔尔转身离开。
“呸!不懂规矩的小蹄子!”赵妈忿忿,姑姑冲着梁尔尔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梁尔尔挺直胸膛,这次,权当没有听见。
“夫人您看,她不敢还嘴了,说到底,她是怕您!”赵姑姑赶紧奉承肖杨氏,想找回些面子。
肖杨氏皱眉不语。
一旁的曹姑姑心灵通透,冲赵妈说道:“她不说话,那是因为你没提老太爷。”
“什么?”
曹姑姑看向肖杨氏,意味深长:“夫人,这个梁大小姐……似乎把老太爷看的比她自己重要。”
肖杨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骂她,她不理会,骂她的亲人,她便要反击。”
曹姑姑道:“老奴可听说了,梁小姐身边的那个英俊的护卫,前几日骑马出府去了。”
“她还没死心,果然是去找邺城的那个什么青大夫了?”
“可能是的。”
“她还真想把老太爷移到左定门不成!”
“夫人,瞧她刚才那态度,很有可能。”
“……”
“多加防备!”肖杨氏低声道,“老太爷的命虽然不重要,但也不能折在我手里!不然,等孟行回来了……”
“是。”曹妈妈领命,“老奴会派人盯紧梁小姐。”
肖杨氏不经意,扫了一眼旁边的揽华院。
“晦气的地方!”
主仆三人离开。
然后,谁都没看见,从哪“晦气”的院子中,走出两个人来。
“小姐……”春秀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脯,还心有余悸,“幸好,她们没进来!”
梁思思盯着肖杨氏远去的方向,转头又看了看梁尔尔离开的方向。
“这下,有好戏看了。”
“小姐,您打算做什么?”
梁思思眉眼弯弯,笑了笑:“不做什么。”
春秀抓抓头,觉得梁思思的笑意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走吧。”梁思思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身后的揽华院,转身离开。
夜幕彻底压下来,吞噬了最后一缕微光,那些好的坏的心思设计,都埋覆其下,在看不到的地方,翻滚游弋。
第046章 又见
黎明将至,夜色却沾粘着不愿离开,昨夜又降了一场微雨,到处湿漉漉,黏腻腻,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梁思思也没精神,因为,她一夜未睡。
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
邹蓝裹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朝露,站在门外。
“人来了?”
“来了。”
“在左定门?”
“恩。”
“好!我们这就行动!我去通知叔伦!”
邹蓝拦住她:“有人在盯着你。”
“什么?”
“就在院外。”
梁尔尔想了想,道,“大约是舅母不放心我,让人监视我。”
邹蓝道:“他住在哪里?我去告诉他。”
“也好!”梁尔尔点头,想了想又说,“若是叔伦不相信你,你就……”
她对邹蓝耳语一番。
邹蓝转身离开,在将亮未亮的天色中,翻身进了肖叔伦的院子。
肖三公子还在睡梦中与美人花前月下,被邹蓝一下子提起来。
“谁!”肖叔伦出手迅猛。
邹蓝招式更快,顺便带话:“梁尔尔说,高灵雨在等你。”
“什么?”肖叔伦招式一收,“自己人?”
“我是梁尔尔的侍卫。”
“她要动手了?”
“恩。”
肖叔伦一拍大腿:“好,那就是现在行动!”
梁尔尔若是亲自想带走肖丞战,那是痴人说梦,但是若是有肖三公子的帮忙,就易如反掌了。
肖叔伦大大咧咧地进入老将军房间,轻而易举地赶走伺候的下人仆从。最后关上门,将肖老将军交给在后窗等候的邹蓝。
“小表姐说,一定能救我爷爷!”肖叔伦郑重道,“我信她,不要叫我失望!”
“恩。”邹蓝点头。
接过肖老将军,邹蓝运起轻功,往左定门赶去。
梁尔尔穿上丫鬟的衣服,并不显眼,混出将军府,紧随其后。
“小姐,大小姐走了……”春秀一直从门缝里静静盯着梁尔尔的一举一动,跟身后的梁思思汇报。
“肖杨氏那边,有动静没有?”梁思思问。
“没有听见动静。”
梁思思走出房门。
朝阳挣扎着升起来,却被半空的乌云削弱地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梁思思故意走到肖老将军的住处,侧耳倾听,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真是废物,还当家主母呢!”梁思思冷笑一声。
“小姐?”春秀没听太清楚,“我们怎么办?”
“我喜欢热闹,就热闹一些吧。”
梁思思说完,深吸一口气,急匆匆地跑到了肖杨氏住处。
梁尔尔跟邹蓝来到左定门时,青大夫站在简易搭就的帐篷口,板着脸正在等他们。
“青大夫,快看看我外公。”梁尔尔急忙道。
邹蓝将老将军放在帐篷中。
青大夫看了一眼梁尔尔,本想说什么,但是扫见肖老将军,一把脉,便暂时忘了梁尔尔的锦囊了。
“怎么样?”梁尔尔道,“洛京的御医,还有一些自称神医的大夫,都说我外公脉象无事,根本没有任何病症!”
青大夫脸色严肃,说道:“脉象的确无碍,也看不出有任何病症。”
“什么?”
“这不是中毒。”青大夫道,“是中蛊。”
“中蛊?”
“不错。”
“什么蛊?”
“苗疆有一种奇蛊……”青大夫说着,打开自己的药箱,他往手上倒了一些不知名的暗红色粉末,然后揉搓肖老将军的颈部与额头。
不一会儿,只听一直昏迷不醒的肖老将军,呻吟了一声,他眉心的地方,慢慢地凸起一个黄豆大的包来,说是鼓包,更像是肉芽,在老将军的眉心处,不住蠕动。
梁尔尔脸色刷白,猛地认了出来似得:“这,这是……”
“苗疆奇蛊——无脑尸蛊。”
青大夫收回了手,肉芽也慢慢不蠕动了,缩回了肖老将军的眉心。
“青大夫!请你救救我外公!”梁尔尔道,“这种蛊,世上只有你能解!”
“你怎么知道?”青大夫看她。
梁尔尔吞了吞口水:“求求你!”
治病救人,医者天职。
青大夫道:“幸好,他送来的及时,加上这无脑尸蛊只是幼蛊,还没成气候,倒也容易医治。”
“谢谢……谢谢你青大夫……”梁尔尔望着青大夫,心绪翻滚。
“我需要一些药材。”青大夫道。
“你尽管说!”
“我需要……”
“梁尔尔,你好大胆!”
就在此时,肖杨氏忽然冲进了帐篷中,气势冲冲!
她身后是一群拔刀亮剑的将军府护卫,铁甲森森,本就逼仄的帐篷,一时间乌烟瘴气,似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舅母?”梁尔尔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难道眼看着你,害死老太爷吗?!”
“我不会害外公,青大夫能救他!”梁尔尔连忙解释。
“救?”肖杨氏狠狠一甩袖子,“京城御医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小小邺城小郎中!有什么本事!”
“有没有本事,你得让他试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