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尔尔用指甲盖比划一下,说道:“我知道的,还多那么一点点。”
萧见楚知道的多是跟他自己有关的,而梁尔尔则清楚周遭每一个人的开始与结束,以及他们内心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邹蓝闻言,久久不语,一开口却疑问。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梁尔尔耸耸肩,背着手往前走去,“你爱信不信吧。”
邹蓝望着梁尔尔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跟上去。
月光将人的影子无限拉长,蔓延身后。
“今晚夜色很好,你又帮我对付了萧见楚。”梁尔尔莞尔一笑,说道,“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但,只限于今晚。”
邹蓝问:“还有其他重生的人吗?”
“我只知道我跟萧见楚。”梁尔尔摸着下巴,兴致勃勃地说道:“话说,如果有的话,那岂不是热闹?”
邹蓝看着她:“唯恐天下不乱。”
“你错了。”梁尔尔说,“我唯恐不唯恐,天下都会乱的。”
邹蓝微微一怔。
“邹护卫,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不问了。”邹蓝说。
“抓紧时机哦。”梁尔尔勾勾手,“错过了今晚,往后我是绝对不会再泄露任何天机了!”
“没什么好问的……”邹蓝说看她一眼,目光无波,说道,“像你这般,也挺无趣。”
“……”
梁尔尔一下子被噎住,憋红了脸,马上找回场子:“邹护卫!我们彼此彼此吧!”
邹蓝闻言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他说。
梁尔尔瞪着邹蓝,最后,肩膀耷拉下来,像是刚出锅的汤圆被一筷子戳破,跑了热气,一下子瘪下来。
“好吧……确实如此。”
“……”
《大家闺秀》中关于邹蓝的描写并不多,他很像一个游离在故事边缘的人物。关于他事情,梁尔尔清清楚楚记得的,只有三件。
第一件,是他的出身。
【邹蓝出生于易水宫,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门派。】
【易水宫宫主招惹了不该有的祸端,致使易水宫被一夜屠宫,邹蓝被连累,深受重伤,奄奄一息时被梁介甫路过的所救。】
第二件,是他的性格。
【于邹蓝来说,一生中,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有事做,足矣。】
至于,第三件事……
“梁尔尔,走了。”邹蓝说道。
梁尔尔眨巴着眼睛:“你,你喊我名字?”
邹蓝道:“不然呢?”
梁尔尔嘴角含笑,气势却汹汹:“你是我家护卫,你应该喊我梁大小姐!”
邹护卫用看癔症病人的目光,看了一眼梁大小姐,往前走去。
“喂!邹蓝!邹蓝!你走慢点儿!姓邹的!你……”
夜尽昼来,凛冬的早晨从来不怎么受人欢迎,因它还粘着昨夜的寒冷,意犹未尽。
梁思思却不以为惧,披着大公主赏赐的雪狐披风,在天寒地冻中穿梭自如。她又在萧景琼的住处用了早饭,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没推门进屋,却听见里面传来梁尔尔欢快的哼唱声。
梁思思敛了自己脸上的得意,轻轻地推开门。
屋内,一切如旧,只是桌上比她离开时,赫然多了一道手谕。
梁思思打开一看,进门时候的喜悦又抹淡了几分。
“姐姐,你是怎么拿到王爷的手谕的?”梁思思看了看桌上的出城手谕,又转头,看向开开心心收拾行李的梁尔尔。
“再过两天,萧见楚就会离开这里,我们又不是凶手,他没有扣着我们的理由。”梁尔尔直起身,锤了捶腰背。
“思思,你还不收拾行李?”
梁思思站在原地,依旧未动。
“现在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梁尔尔打量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哦……我知道了,你不想走。”
“姐姐不要开玩笑了,我自然是想走的。”梁思思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觉得,在在走之前,我们应该去跟大公主辞行。”
“你去吧。”梁尔尔弯腰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说道,“顺便,帮我也跟大公主说一声吧。”
梁思思面露笑容:“那好,姐姐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两炷香,我也等你。”梁尔尔意味深长笑了笑,说,“不着急,慢慢跟大公主辞行。”
“一炷香就够了。”梁思思说着,走了出去。
她说只需一炷香的时间,还真的赶在一炷香之前,回来了,怀中似乎还揣着一个什么东西。
“……”
梁尔尔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礼,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打量着梁思思。
梁思思急匆匆避开她,埋头收拾行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尔尔挑起了眉梢。
心道,梁思思有些进步啊。
“姐姐,我收拾好了。”梁思思说道。
梁尔尔站起身,说:“那,我们走吧。”
“恩……”梁思思点头。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终于出来了!”
“你们没事吧?”
“王爷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二小姐,你都瘦了……”
两人走出驿站之后,梁家的一众丫鬟仆人迎了过来。连忙接下两人背上的小行礼,不停地嘘寒问暖。
梁尔尔被一堆下人簇拥着,分神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邹蓝。
邹护卫抱剑,依旧面无表情,梁尔尔也习惯了。
“大小姐,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是不是能回家了?!”
丫鬟们脑袋挤着脑袋,叽叽喳喳,反反复复问着一个问题。
梁尔尔一举手,周遭鸦雀无声。
“回家。”她说。
远远地离开皇家姓萧的,安安稳稳地待在她的邺城,做个富家千金,幸运的话,遇上自己喜欢的男人,成亲生子,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此时,梁尔尔是这么想的。
彼时,她忘了,有句话……叫天意弄人。
第027章 榜尾
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见了亮,朔风也偃了旗息了鼓。天朗气清,伴着声声马蹄,辘辘车轮,一行人走在山野小道上,颇有野趣。
只要忽略……
“呕……”
梁尔尔忍不住的干呕声。
“大小姐,要不,我们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帮她赶车的马夫,听着梁尔尔的动静,都不忍心了。
梁尔尔脸色丧白,有气无力地摆着手:“不,继续走……呕……”
回邺城跟回京城是一条路,梁尔尔不想被回京的萧见楚追上。
“是。”车夫扬起了鞭子。
车轮滚的天旋地转,梁尔尔抱着瓷瓶,目眩头昏。
……
“吁……”
车子又停住了。
梁尔尔闷声道:“我说了,不要停,继续走……”
“不是的大小姐。”车夫说道,“前面有人昏倒了。”
梁尔尔抬起头,眼下挂着两片没精打采的淤青,撩开车帘,远远看了一眼。
随行的丫鬟已经将那昏倒的人扶起来,检查一番,回道:“小姐,他嘴里喊着饿。”
“给他些吃的。”梁尔尔放下轿帘,坐回去。
“小姐,他醒了,求我们带他一程。”丫鬟又来说。
梁尔尔耷拉着眼,有气无力道:“这里山路偏僻,就带他一程吧。”
“等一等。”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梁思思走过来,表情不赞同,说道,“姐姐,他来路不明,我们还是不要招惹这种人了。”
梁尔尔说:“让邹蓝跟他骑一匹马吧。”
“姐姐……”梁思思还想说什么,梁尔尔摆摆手。
梁思思望了望梁尔尔,眼中的阴郁一闪而过,咬着牙,转身离开。
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梁尔尔终于在喝腊八粥的之前,回到了邺城,回到了梁家。然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青大夫,我女儿没事吧?”
“……”
“青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
“……”
“青大夫……”
“令嫒没事,只是虚脱了。”
“虚脱?她从宝明寺回来,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怎没还不醒?”
“很快就会醒了。”
“真的?”
“真的。”
梁尔尔在青大夫跟梁介甫的说话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尔尔?尔尔!”梁介甫见到自己女儿张开眼睛,激动地都有些发抖,“尔尔,你好些没啊?觉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