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孙白。
严封大喝一声,一掌击向叶寒星。
叶寒星被这掌打的硬生生退了三步,他被那只飞镖分了心,半分内力未使,呼吸一次只觉得五脏六腑痛的被撕裂开般,他知道此掌伤到了他的根本。
叶寒星回望屋中的疾风、千面、万小蔓与阿英。
叶寒星冷喝一声。
第一剑击向疾风,疾风来不及躲藏硬生生被他逼得直接翻下窗户。
接着叶寒星扣住万小蔓的臂膀硬生生的将他甩出窗外,然后对千面道:“你此刻跳下去还来得及救她。”
千面神色复杂的看了叶寒星一眼,然后咬牙跳了下去。
叶寒星做完这一切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内力,他余下的力气只能给阿英一个笑容,他伸手向阿英,“你会不会恨我留下你。”
阿英握紧他的手,拥他入怀,三尺开外剩余六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可是他们不在乎,此刻的天地是他们的。
阿英支撑着叶寒星有些发软的身子,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对着他笑,一如小时候,纯洁无瑕又灿烂万分,不夹杂着任何东西,天地都化为乌有,只剩他们二人。
阿英笑道:“你若是送我走,我才会恨你。”
叶寒星微笑,就像寒霜冰封中绽开的第一朵春花,“我觉得这是个好结局,我不会再与你分离。”
阿英点头,她觉得很满足,这是她的心愿,她已经实现她的心愿。
“大哥!”
公孙白缓步进来,脸上带着胜利的笑,他走的很轻松,这结果是他胜了,他现在可以巡察一下他的战利品了。
“我没想到你这般脆弱,只是一个公孙敬便叫人偷袭了。”
五大掌门除了金之卓与林会华,皆是震惊的看着公孙白。
“明珠你没死?”
“是,我没。”
“那叶寒星说的?”
“对,他的都是真的。”
林会华与金之卓不肯相信,“你们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证明公孙掌事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证据?”公孙白轻蔑的笑了一声,“我的话便是证据。”公孙白说着又看向公孙敬,“你说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公孙敬此刻瞪大两只眼睛看着公孙白,呼吸已经很微弱,但是他的面上有不甘与憎恨。
公孙白哼笑一声,“是不是觉得死不瞑目,没有杀了我慰藉织云夫人?你定是憎恨我父亲,认为他没照顾好织云夫人才致她死去。”
“但是事实的真相是,织云夫人要被爷爷逐出师门,她没办法了才求到父亲跟前,父亲善良照顾了她最后一程,而你所谓的不善待也是她自作孽谋害别人让自己也中了毒。”
“三叔,你看你从头到尾在为她鸣不平,甚至不惜手足相残,可是她呢?听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三叔你一眼,否则当年为何要求到我父亲跟前,若是对着三叔怕是使个眼色便够了,说到底还是瞧不起三叔你。”
公孙敬一张脸憋得通红,恨不得用眼睛在公孙白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严封厉声道:“明珠,他是你的长辈,不许胡说八道。”
林会华更是道:“明珠,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辞,你今日当着我们几个的面竟杀害了公孙掌事,我们回去定要请出公孙家法。”
公孙白豁然回头盯着他们道:“他杀害我父亲的事怎么算!”见他们无言,咬牙道:“这笔账我会一个一个算清,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流苏夫人、葛禹。”公孙白对着五门派的人微微笑,“公孙敬是最后一个。”
五门派见他神情皆是骇然。
阿英震惊,“你将我叔叔怎么样了?我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那样的人不是我说了算。”
“明珠你大逆不道是为天下人千夫所指。”
“林庄主究竟是为三叔鸣不平还是为前晚的事心虚?”
林会华陡然哑言,前晚弟子未归他便担心,不想真被发现。林会华仍然硬声道:“前晚何事,难道明珠又要像栽赃公孙掌事一样栽赃我们吗?”
公孙白冷冷一讥,他如今才发现这些人的面目这般可憎。
“公孙白所言是事实,有沈王�凳质槲�证。”叶寒星已经十分虚弱,但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事实大白于天下。叶寒星费力的从怀中扯出信笺仍在公孙白面前,“从织云谋害我母亲,伏归城外暗杀我们,射杀溶月,埋伏我们,用的皆是公孙敬当年从西域带回来的毒药穿心草。届时你们一查便知。”
公孙白将信笺拾起一看,脸上大悦,“没想到大哥还留有这一手。”又对着五门派人道:“如何?”
五门派掌门脸色果然一变。
公孙白回头看看虚弱的叶寒星有几分可惜,“大哥为我在天下人面前还清了事实,可惜我却救不了你。”
叶寒星冷笑一声,“事实就是事实,我不是为你。”
公孙白也无所谓,将一个包裹扔在阿英跟前,“大哥撑不住快死了,识相的你就该选择跟了我。”
阿英认出地上的布包是她的,里头有从沈王�荡δ美吹墓啤⒔庖┮约八�自己的一些东西。阿英明白,她若是死了自然没人控住七门派人身上的蛊了,公孙白想跟公孙敬一样将她当做沈王�道刺嫠�控人。
“她是叶寒星的人,怎么能让她进漱石山庄。”
公孙白微微笑看着阿英,这些人的声音对他来说如同苍蝇蚊子一般,除了吵闹让人觉得心烦意乱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我在等你的答案。”
叶寒星的身体已经渐渐发冷,阿英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你会支持我的选择吗?”
叶寒星努力扯出一个笑,“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支持你。”
“那就好。”阿英笑的开心,看着公孙白道:“愿你以后夜夜安眠。”说罢,面色平静带着几许要回家的欢喜,抱着叶寒星向后猛地一翻倒向悬崖。
众人一阵惊呼,公孙白的脸上只剩恼怒。
崖风冷冽拍打在叶寒星的脸上,他苍白而没有血色脸上两排如扇子般的睫毛动了动掀开来。
“你恨我吗?”阿英问他,从小到大叶寒星最恨的便是阿英伤害她的身体,如今她要彻底的破坏自己的身体,她想叶寒星应当会原谅她的。
叶寒星的声音被崖风飘散,但仍旧有一些传入紧贴在他颊边阿英的耳朵里,“从小...我觉得最苦的日子就是在百虫谷的日子,但后来你走了以后,我才发觉那种煎熬比小时受蛊毒痛苦一百倍一万倍。如今再回想觉得百虫谷的日子也美妙的不可思议,只要你在我身边,地狱也是天堂。”
叶寒星脑中浮现十六岁那年的雨夜,他带着十三岁的阿英飞奔在百虫谷的山谷里,秋棠夫人帮他们拖着谷主,只要他们逃出百虫谷他们便自由了,阿英也不必被送上神月崖,但是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像如今耳边的风声。
叶寒星道:“你说我们若是在你十三岁那一年逃的了,现在的情形会不会不一样。”
阿英眼中含泪,睫毛轻颤,眼泪落下被崖风吹的尽碎,“都一样的,我都会在你身边。”
阿英轻语微喃,“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家。”
崖上之人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抱着叶寒星坠崖,惊呼罢倒有几人状似舒了口气,“这般的人若是进来漱石山庄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们。”
公孙白回头,冷脸道:“你们觉得她死了好?”
“自然是好的。”
又有人道:“她自己要死的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公孙白冷笑一声,“什么干系?”
“那你们就准备等死吧。”
神月崖的夜格外的冷寂想是要将一整个寒冬的冷都集聚在今晚,要将这满山满谷的空寂都要笼在这崖下。
神月崖的月格外的圆,仿佛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与求不得的缺憾都叫这月给弥补了。
月光如霜,照在崖底一座新起的坟上,像是特别的眷顾。
今日死了许多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这一对人被温柔的放在了一起,他们的手互相交叠着,身体互相依偎着,他们终于可以永远不再分开。
万小蔓神色呆滞,这就像一场梦,毫无防备的两个人便落了下来。
“他们是真的死了吗?”万小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千面。
千面面容冷峻,一言不发揽过万小蔓的肩,他很冷,指尖泛着寒意,只剩他们二人可以互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