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Sean给他打电话约面谈,跟他推荐刚有雏形初露锋芒的Facebook。
Peter看完了整个项目,认为它势头不错,并且鉴于推荐的人是那个著名的硅谷鬼才Sean,Peter决定往里面投资50万美元——那是他作为天使投资人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当时Mark还只是个20岁的大学生。
来见Peter时,他穿着深灰色的运动外套,罩着里面荧光黄的T恤。
他跟在Sean后面走进Peter的办公室,有点拘谨,绷紧了脸,但用年轻人的标准来看的话,不得不说,他很酷。
Peter记得自己跟他宣布即将投资50万美金到Facebook后,问了Mark一个问题。
“我有个问题,Eduardo Saverin是谁?”
“他是我的CFO。”Mark回答。
“那为什么他不在这里?”Peter又问,他投资50万,可是Facebook的首席财务官竟然没有来。
“他在纽约。”Mark说。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轻微撕裂的不自在。
后来Sean私底下跟Peter解释,Eduardo Saverin实际上是Facebook的第一位投资者,同时也是Facebook的CFO,还是Mark最好的朋友,他们之间一开始是三七分的。
Peter一听就觉得这个结构不对,但是正想提出异议时,Sean阻止了他。
“别担心,Mark会处理Eduardo的事情,相信我,不出两个月Eduardo会离开。”Sean别有深意地笑着笃定。
果然,没多久,Mark决定用陷阱合同踢走他的首任CFO。
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律师对Mark说,一旦Eduardo签下这份合同,等股份被稀释后,他很可能会起诉Mark,到时候Mark会面临一场胜诉希望不大的官司,以及巨额赔偿。
但是Mark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没关系,我取得Facebook的绝对控制权,这样就足够了。”
联合创始人被踢出公司的案例有很多,但是在公司初期,发展还不甚明朗,就用这么决绝的办法把控制权率先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真的很罕见。
无论是廉价的T恤、宽大的运动裤,还是胶纸的拖鞋,哪怕有这些不修边幅的随意,Peter还是看清楚了Mark的本质——一个极具决断力和行动力的独裁型领导者。
果然,后来Mark选择投资合作者非常谨慎,首要的条件就是服从他对Facebook的发展把控,哪怕是巨额金钱,也不能撬松哪怕一丁点Mark对Facebook的控制。
Peter很好地贯彻了这种原则。
后来雅虎想要以10亿美元收购Facebook时,无论多少股东、多少高层持赞同意见,Peter尽管也认为雅虎的收购很不错,却还是站在Mark那一边,无条件地尊重了他拒绝高额收购的决定。
这种做法非常契合Mark对投资者和股东的要求,Peter也因此得到了Mark极大的信任。
秉持不干涉Mark决策的原则,这十多年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比其他股东董事都要好——以Mark这种暴脾气来说,算得上是少见了。
Mark顺着Peter饶有趣味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他弯腰将照片拿起来放到客厅的书架上。
“你知道的,”Peter说,“经过190亿美元收购WhatsApp的提案在内部备受阻挠后,有消息说你准备要发行C类股票,好使你保持对公司的绝对控制,实现你的长期计划。他们都觉得害怕了。”
“是吗。”Mark看了他一眼,模棱两可地回答了Peter探口风的问题,讽刺道:“他们可真是爱无时无刻盯着自己的钱包。”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盯着的是全世界。”Peter笑了。
他看问不出什么,也就不继续挑明追问,话题回到了原来的主旨上:“但是Mark,以前你踢Eduardo Saverin出Facebook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优柔寡断的。”
“我把董事会的一个席位给你这么久了,我以为你至少清楚一点我的行事风格?”Mark问他。
“我确实认为自己很了解你。”Peter说。
“那你就该明白,我不会让私人的事务影响Facebook。”Mark停下捋Beast毛脑袋的手,“我当年让他离开Facebook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没有任何不同。私事和私情绝不该出现在Facebook的任何举动中。”
“这可是个好办法。”Peter说,“当然也是个捷径,现在LGBT闹得这么大。”
“那下一次?”Mark问他,“你出柜吗?”
“我可从来没在柜子里。”Peter笑了,“我也不在意LGBT那一套,我只在乎资本。”
“你这话不能在外面乱说,”Mark警告他,“我不想为股东和董事的言论擦屁股。”
“我以为你至少清楚一点我的行事风格?”Peter笑着用同一句话回敬了Mark。
Peter离开后,Mark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放空地坐了很久。
Beast一直乖乖地趴在Mark身边。
他刚刚给Eduardo的大哥Alex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被跟踪偷拍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位爱弟心切的先生差点没气得当场怒骂Mark。
但是感谢Alex来自上层阶级的优秀教养,Mark并没有听见什么难听的话。不过在他询问Eduardo的恢复情况时,Alex的回应非常冷淡,“你真的关心他,就该亲自去问他。”
Mark忍了忍,没有发脾气。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Eduardo从来不会跟他说身体上不好的情况,他大部分掌握的情况都来自Alex和Eduardo的主诊。
不知坐了多久,Mark怀疑自己是不知不觉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睡过去了,他这两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10个小时。
Mark压根没注意到电话的震动,还是Beast发现了,不断用它的大脑袋拱Mark,一边拱还一边小声呜呜叫。
Mark拿过手机,才发现是他的私人事项提醒功能在提醒他明天Gretchen会来门罗帕克,商议Mark和Eduardo婚前协议问题。
他在新加坡待久了,回到美国就百事缠身,一下忙得连日期都忘记了,连Gretchen要来的事情都抛到脑后。
Mark虽然求婚了,但是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尚未解决。
首先是Eduardo的国籍问题。他的事业根基在新加坡,对回美国还是充满顾虑和犹豫。
Eduardo非常讨厌美国的媒体,不喜欢受到揣测和过度的关注,是除了事业外,让他没有真正下决心回美国的另一个原因。
有时候爱情不能解决一切,正如当年在哈佛时,爱情也没能阻挡他们决裂的脚步。
在谈了几次都不欢而散后,为了维持这段关系,两个人都决定各自退一步。
Eduardo同意先拟婚前协议和公证婚前财产,而Mark愿意尊重Eduardo对于回美国一事的犹豫不决。
但是正因如此,Eduardo对婚前协议尤其谨慎,一开始就放弃了很多伴侣的权益。
这种态度让Mark非常生气,就好像Eduardo笃定他们的婚姻不会长久,只要婚姻一出问题,他不需要去苦恼如何解决,在婚前协议的支持下,可以毫无顾虑随时签个协议就能离婚,各自不影响。
“你放弃这些,是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
“Mark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说的这些难道不都是对你有利的吗?”
“哦,是的,但这还是不能掩饰你对婚姻缺乏信心。弄清楚,Wardo,从我们委托Gretchen开始,你就该以我伴侣的身份考虑事情。”
“你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好意?我难道不是这样考虑的?我把这些列入婚前协议,不就是为了不要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原来列一份‘分手协议’就是你的‘好意’了。而你哪怕有一次能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注意你的语言,Mark。如果你觉得这是‘分手协议’,我们干脆就停止,不用继续讨论下去了。”
类似的争吵在开始婚前协议商定后至少有过四次。
在意见胶着的情况下,协议进度非常缓慢。
这个月按照计划,Gretchen应该要到硅谷处理Mark这边的条文了。
可是Felix却没有提早通知Mark。
Mark给Felix拨了一通电话,“Gretchen明天来,你怎么没有列入日程里?”
“可是她的助手Jane告诉我,这个月的会面取消了。”Felix回答。
“取消了?”Mark愕然。
如果真的取消了的话,Felix确实不会把它列入每周行程中。
“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了,Mark?”Felix也有点奇怪。
“我不知道。”Mark莫名生起气来。
在新加坡被跟踪偷拍了他不知道,Gretchen取消了硅谷行程他不知道,shit,到底有什么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