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
“嗯。”
殷山暝简单地回应了一声,继而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略厚的书来,抬步坐回椅上。
“过几日是三十六重天净莞上神的生辰,本尊推辞不开,你可愿随本尊同去?”
殷山暝眼神始终未离开书页,手腕摆动,不过眨眼间,一张折子便已处理好,好似容凌应不应下无关紧要,但殷山暝心里却已经打好腹稿,想好了如若容凌拒绝,该用何种理由引他。
“好啊。”
容凌对三十六重天谈不上多感兴趣,甚至因为天雷劫而一度憎恨它,但殷山暝都亲自邀请他了,哪有拒绝的理由。
殷山暝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快,腹稿毫无用武之地。
他看向容凌,发觉他面颊潮.红,像枚暖玉,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自己。
这倒是有些稀奇。
容凌一直以来都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塑造了一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形象,除去那次袒.露真心时少有的脆弱,殷山暝还没见过容凌这般。
和那次时息阁意外的羞赧不同,但他又说不出如何不同。
殷山暝对于情绪变化很不敏.感,七.情.六.欲在漫长的时光里消磨殆尽,但因为容凌的出现而慢慢苏醒。
容凌也不知怎么了,一对上殷山暝的眼睛,突然就面上一热,慌乱的撇开视线。
那眼睛如清晨雪山上还未散去的薄雾,带着些许冷意,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却像秋日午后的暖阳,并不炽热,暖意却直达心底。
以往容凌从不会如此失态,现今却不知怎么了,心如小鹿乱撞,撞得他失了神,红了脸。
殷山暝见他脸越来越红,不放心,招他过来。
容凌突然像个未出阁的深闺佳人,扭扭捏捏地,迟迟迈不开这步,想着要不先离开,等会儿在过来。
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容凌刚要转身,就被人箍住了肩膀,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脸侧。
一抬眸,就撞上殷山暝清冷的目光,硬是在里面琢磨出了几分关切。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染了风寒?”
“......没。”
殷山暝只觉手下温度愈发的高,也能感觉到容凌不着痕迹的疏离,殷山暝收了手,若无其事地背过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体味残余的温度的细腻的触感。
“若是有人询问你的身份,你便说是本尊的新晋的辅佐官。”
容凌掐了掐手心,痛觉蔓延开,好歹算是不再心跳加速了。
“知道了。”
声音绵柔婉转,像是春风悠悠绕过重山,拂过清泉,一层层地缓和减速,最后落入殷山暝的耳里,如刚出生不久的奶猫嗲声嗲气的气音,听得心痒。
容凌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是什么妖精的声音。
气氛焦灼之间,容凌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尴尬就像薄冰碎裂,落了一地。
“辅佐官我还不够格呢。”
“私生子和辅佐官,哪个更好听?”
“......”
容凌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傻子也知道选哪个。
“辅佐官是干嘛的啊,这个职位好像在我丢之前都没有人胜任。”
殷山暝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无非就是综合判断,替本尊分担部分事务,以及接待访客等等。”
“啊?这么多?”
“反悔了?”
容凌话一哽,讪笑,“嘿嘿,哪有。和大帝一起工作,那是多少人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啊!我做梦都会笑醒!”
“是吗?今晚你若是做梦没笑,便罚抄道经。”
“......”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大概,八成,或许,下章完结。
嘿嘿,准备全心全意投入到下一篇文去!
☆、句号
容凌侧卧在时息阁的罗汉榻上,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时不时翻动面前的人间杂谈,偶尔渴了,就伸手捏个放在小桌上的葡萄,好不快活。
书是景独送来的,这家伙不等通知,早早地就跑去了鬼门关报道,看着积极,容凌却觉得他是受不了凤微和戚疏斜两人腻歪。
如今凤微在景独心里的翩翩公子的形象,碎成了末。
不过凭景独大大咧咧的个性,在鬼门关倒是混得开,没多久就和那的鬼差狱卒打成一片。
容凌听殷山暝说神荼和郁垒对景独评价颇高,自己也跟着嘚瑟起来,俗话说近朱者赤。
景独的优秀,跟他这个“朱”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你是朱还是猪?”
殷山暝听见了容凌的洋洋自得,随意调侃了他一句,惹得容凌哼哧地一声,自己跑回时息阁逍遥,留他一人埋头于奏折之中。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容凌以为是殷山暝,存心不理他,当做没听见,继续看书。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紧接着便是凤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容凌?”
容凌呲溜地坐起身来,过去开了门。
“凤微?你怎么来了?”
凤微见屋里没人应答,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正欲抬头确认一下门匾,就看见容凌拉开门,冒出一个头来。
“我有事和你说。”
进了屋,凤微不急落座,侧目看向里处的床榻。
果然是一副枕头,一床被褥。
方才大帝与他谈完,让他来时息阁找容凌时还觉得大帝是习惯性地说出了自己的住所,没想到容凌真与大帝同吃同住。
凤微眼神一亮,连嘴角挂上的笑都添上了几分逗趣。
“容凌,你与大帝同住一屋?”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容凌吃了一颗葡萄,被酸地小脸拧成一坨,打了个酸颤,见凤微一副八卦的表情。
凤微坐在他旁边,看容凌酸的直发颤,就挑了些葡萄打算带回去给喜酸的戚疏斜尝尝。
“你若真是一枚玉佩,自然是无话可说,可如今你已是玉灵,又是成.人身,还与大帝同床共枕,怕是不妥吧?”
“......”
容凌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还是玉佩的时候就有了灵识,每日与殷山暝共眠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只不过一个是玉佩的样子,一个是人身,但本质上都是他。
凤微见容凌没有思及问题的关键,正欲向他解释,又突然想起刚才大帝提及容凌时,遽然柔和的神情。
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哦,没什么问题,不过大帝还是单身,迟早是要娶妻的,而你和大帝既不是伴侣又不是兄弟,无名无分的......”
凤微的话戛然而止,却不言而喻。
容凌攥起了拳,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抬头,直视着凤微。
“这话是大帝叫你传达的吗?”
凤微一愣,随机笑道:“你想什么呢?大帝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吗?”
容凌沉默不语,攥着的手悄悄地松开。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大帝?你喜欢他?你爱他?”
一团红晕悄然浮上容凌的面颊,内心因接收到了这几字的含义而偷偷地放了两个小烟花。
“我不清楚。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
凤微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架子,准备好好地给容凌上一课。
“喜欢是放肆,是无所顾忌,不怕受伤,而爱是克制,怕对方受伤,如果把他们比作沙漏,喜欢可能是一月,一年,十年,而爱则无期限,就算阴阳两隔也不能消弭分毫。“
容凌扯了扯嘴角,“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在时间面前,任何东西都是虚渺的。”
“......”
凤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抬手在他的额上一戳。
“别那么丧好不好,怎么你的斗志碰见大帝了就泄了气了,你在混沌之地熬了两千年也没见你放弃回来的念头,怎么现在倒是打起退堂鼓来了。不想舍让的,那就努力抓住。”
凤微装作不经意地一点,“刚才我跟大帝谈话的时候,提到了你,我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对你是跟上心的。”
容凌眼睛蓦地一亮。
“真的?”
“唬你作甚?”
容凌眼睛愈发地亮,似是找回了“小魔王”的气势。
“那就好办了,大帝面子薄,最怕我撒娇赖皮了,”
“……”
凤微还真没有见过这个小魔王撒起娇来是什么样。
容凌似是想起什么,对凤微说,“对了,大帝应该同意了你去办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