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入云端深处+番外(13)

作者:杳杳云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坐在地上,慢慢探脚去试。

直到触到犹如实地一般,才放心地站了上去,顿时,脚底仿佛也如铺了一层毯子般绵软。她努力只看着脚下的云阶,不去想现在的自己距离地面的高度究竟有多少尺、多少丈。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还会默默记下这是踏过的第几级云阶,边记边无意识在口里背诵口诀:

“闭息内守,五谷永绝。”

“顺时养元,而收真炁。旺时收,损时补,散时聚,合时取,元炁也。”

“存思集神,念道至真。”

“……”

这么念着念着,底气忽然就足得不行,不自觉挺直了脊背,眼睛也能睁得更开,腿不抖了,心也不慌了。

原本神色紧绷的小脸,也渐渐放松下来,风撩起她的黑发,衣袍猎猎作响,感受此时自己翩然的姿态,苏木谣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心旷神怡的微笑。

好像她已经修成了踏云临风,手摘星辰的仙人似的。

雾气飘渺如烟,跨过最后一级云阶,衣袍飘摆,她落入一片花海灿烂。茂盛的花草漫过小腿,又往两侧蜷缩而去,眨眼间,一条泥土色的路径从远处蜿蜒而来,瞬间将花海贯穿。

她沿着这条路走去,挠挠头,自言自语:

“三千多少来着……”

身后的云雾逐渐浓郁,依稀可见一道俊挺修长的身影,雾气时轻时重,亲吻着他雪白的轮廓,那一双古雅的眼睛,仿佛浸染了黄昏的色彩,温柔地凝望她离去的方向。

原来他一直跟在她身后,随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层云阶。

……

揣着一肚子的心法口诀,苏木谣在回飞剑峰的路上,撞见了医字阁的大师兄。

他看见她,直直地向她走来,脸上隐忧不曾褪去,温和一笑,眉头仍轻皱着:

“姑娘可是苏木谣,苏姑娘?还记得吗,我们曾在观生镜前见过一面。”

木谣点点头,穆明舒了一口气:“也是凑巧了。我方才从山门处回来,遇到个青年,千叮万嘱要我将这个东西给你。”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匣子,交给木谣。身后有人焦急的喊声:

“大师兄,你快点,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穆明应了一声,匆匆折返。

木谣摩挲着手里的匣子,很普通的柏木质地,也就掌心大小,半指来高,她神情有点怔怔的,拨弄着铜漆的小锁扣,轻轻一勾,打开来,一块碧色的圆形玉佩静卧其中。

……

穆明走去,见师弟搀着一布衣老妪,小心翼翼坐在路边。那老妪头发花白衣衫简陋,正耷拉着脑袋,拿手捂着右臂,浑身颤抖着,口里不知喃喃些什么。

穆明问:“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穆青一脸纳闷:“我也不知,方才还好端端的……”

穆明皱起了眉,一撩袍子蹲下身,卷了老妪的袖子,细细看那臂上的伤口。

这一看却把眉头皱得更紧,神色愈显凝重。

老人是从云归镇来的,右臂这伤听说是前几日上山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老人家上了年纪,脑筋也有些糊涂,说不清具体是在哪座山头被咬的,咬她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开始她的家人想,约莫是采什么东西时,被林子里的小型野兽伤着了,敷点药便无碍。可偏偏怪就怪在此处,那伤口本来只相当于磕破了层皮的程度,算不得多严重,然而用药好生调理了,却多日不见痊愈。

更古怪的是本来只有些发红的伤口,颜色逐渐开始加深,周围还出现了一些青色的斑点。

看到母亲的右臂一日比一日伤重,甚至连抬筷都无法做到,儿子心急如焚。然而镇上的郎中不管谁来了都束手无策,那农夫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又一向孝顺,见郎中们纷纷摇着头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哭起来。

幸得妻子提醒了两句,这才想起世间还有一处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可医治的医字阁,立即便背着老母登上山门,求云归出手相助。

穆明领着新师弟穆青前去接见,那农夫放下老母,道家中还有许多重活,又百般嘱托了穆明等人好好照看他娘,便下山离去了。

在山门结界处,穆明已经粗略检查了一遍,并处理了伤口的脓血。

现下这伤的状况却变得更为可怖,化脓的地方竟开始发紫发黑,一圈皮肉就像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依稀可见其下森森白骨,还隐隐伴着股恶臭。

不怪乎老人疼得浑身发抖。

此伤古怪得很,穆明心下不安,从袖中抽了一纸白符,汇聚灵力贴在老妪的手臂之上,借此清理浊气,防止伤势继续恶化。

继而一拂袖子,蹲下身将老妪背起。老人家的身体虚弱,受不得风,他肯定不能御剑而行,只能把人亲自背往医字阁。

那老妪瘦得可怜,趴在穆明背上像具枯瘦的骷髅。她眼窝深陷,肤色干瘪,只嘴唇翕动,穆青好奇,附耳去听:

“她说什么?”

穆明摇摇头道:

“先别管那么多,这伤口绝非寻常野兽造成的,你先传音给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拿烟的手微微颤抖:荷君你竟然哄人家小姑娘来你殿里沐浴……

第12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穆青应了声,从怀里摸出白符,折了个纸鹤。却有个青衣少女走到他们身边,嗓子微哑地问:

“大师兄,这匣子究竟是谁让你给我的?”

穆明低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木谣摇了摇头,手掌轻轻摸着匣子:“这里边有块玉佩,是我母亲遗物。”

穆明沉默了下:“抱歉……”继而温声道,“这东西是个白衣青年让我交给你的,我观他装束,似是个云游的散人,年纪在二十往上,给了我这匣子后便离开了,也没说别的话,许是你父母故友?”

木谣咬了咬牙,眼角微红:“他生得……什么模样?”见穆明似乎是在回想,她便直接打开了匣子:

“他腰间,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块玉佩?”

一旁的穆青探头过来,看了一眼里边卧着的碧色圆玉,向穆明惊讶道:

“咦,师兄,确实与那人佩的一模一样——”

他话才说完,几乎是一瞬间,少女的眼泪便夺眶而出。穆青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木谣噙着泪水,朝他们露出个笑容,郑重地鞠了个躬。

待穆青反应过来,那少女已经走远了。背影瞧着颇为单薄,还时不时抬起袖子,像在抹泪。

穆青心里奇怪,挠挠头,追上前头的穆明,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他想起少女落泪那一瞬间脸上涌过的神色。像是失魂落魄,又像是——

欣喜若狂。

……

风吹来,天边交际的晖光渐渐化为一根昏黄的细线,绷到了极致,便与云层融为一体。

路的尽头站着个红衣少女,她一手执一盏灯,懒洋洋靠着墙壁,周身被灯光映成一片暖红的颜色。一张小脸东张西望,突地眼眸一闪,将灯高高举过头顶,照出四周景色的轮廓:

“可算回来了!”

金仙衣走向幽暗的小径,将一盏灯递给迟归的小少女:

“你不在我都要无聊死了。”

她与木谣并肩走着,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朱砂吃饱了就睡,怎么都叫不醒,她都要怀疑那狸猫是头猪变的了;今儿晚膳食字阁没做灯芯糕,害她白跑了一趟;食字阁阁主,也就是她舅舅穆箫还把她赶了出来,骂她不学无术馋鬼上身;诸如种种。

最后进了房,把门板掩了,换上张咬牙切齿的面孔:

“哼,那个死老头儿,阁主了不起啊?阁主就能虐待弟子啦?气死我了,我要写信跟祖母告状!“她一屁/股坐在案边,颐指气使道,“木谣,你帮我写!本小姐一刻也不想在这个破云归待下去啦!”

然而半天没听木谣回话,仙衣望过去,发觉小冬瓜眼圈有点泛红,显然是哭过了,不禁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木谣还没来得及搭话,她忽地柳眉一竖:

“是不是又有谁欺负你了?”

满脸义愤填膺,颇有种“说出来,老娘给你做主“的霸气。

苏木谣忍俊不禁,在仙衣对面席地而坐,两盏灯搁在案上,一前一后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她托着腮想,金仙衣可真是个喜庆的大小姐,周身样样物什都爱这样鲜活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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