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泰久点点头,眼中意味难明。
他向前一步,凑到金娜娜面前,靠近她的手机话筒,非常清晰地说:“我是韩泰善。”
金娜娜松了一口气,按下停止键。
肯让她验证,应该是没问题吧?
她播放了一次这个录音,非常清楚的五个字:“我是韩泰善。”就是毛泰久平常正常说话的语气,没有变音,没有伪饰。
金娜娜握着手机,她应该高兴,确认成功,他很坚定,也肯配合。
但不知道为什么,金娜娜心中反而涌上更多的不确定。
毛泰久苦笑:“金娜娜,你怎样才能相信我?”
金娜娜苦恼地抬起脸,她不知道。
“把我切成一片一片,从血型到DNA都验证一遍吗?”
金娜娜低下头,如果能安排武镇赫或姜劝酒见他一次——可是,如果韩泰善是毛泰久的话……
毛泰久突然身子打晃,站立不稳,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伸手捂住喉咙,继而捂住口鼻,似乎身体不适感觉恶心。
金娜娜本能地伸手扶住他:“你怎么了?哪里难受?”从她进入客厅以来,他的脸色一直白得不正常。
毛泰久弯着腰,半个身体压到金娜娜身上,离得近,金娜娜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红丝,好像几天几夜没睡的人。
“我没事。”毛泰久有气无力地应答着,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帕,他的手在发抖。
金娜娜埋怨他:“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虽然说了她也未必信,但是……金娜娜叹气,扶着毛泰久往沙发的方向走。
她的心绞成一团,她不信他,却又心疼她,这样矛盾可怎么办?
下一刻金娜娜身体软倒,失去了意识。
毛泰久伸手抱住了她,把手帕从她鼻端拿开,手帕上有能让人暂时失去意识的药物。
“傻瓜。”毛泰久笑了一声,眼睛里泪雾弥漫,他哑声说,“果然是个很好骗的小傻瓜。”
他把金娜娜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坐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
金娜娜大概路上一直在哭,离近了看她眼皮肿得很厉害,鼻头也发红。
毛泰久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亲吻她红肿的眼皮。
都是为他而流的泪,她果然很爱他。
毛泰久温柔地把脸贴到金娜娜的脸上。
从看完姜劝酒的案卷,至来到他的身边,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金娜娜给金英株打一百个电话,然而她没打。
他不死心,她也不死心,他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他。
他的娜娜真好,没有立刻放弃他,也没有一见面就和他殊死博斗,到现在还会被他骗。
毛泰久长长叹息一声,把脸埋到金娜娜的颈侧,紧紧抱住了她,眼泪滚滚而落。
手机“叮”的一声响,平谷发来通讯:“老大,我们好像上当了啊,那个邮箱不是大嫂常用的邮箱,根本看不出主人是谁,而且邮件里也没说明取件详细地址,金英株就算看到了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我知道。”毛泰久挂断通讯。
从手下们取出白裙子他就知道,金娜娜只是在试他,并不打算通知金英株什么,是他自己做贼心虚,露了马脚。
然而,贼就是贼,永不暴露那是痴人说梦。
也就是因为种种特别的原因,相恋两年,他和金娜娜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相处的日子太短她才没发现什么异常。日后如果两人天天在一起生活,早晚她会知道,根本不可能瞒住她。
小傻瓜录他的声音,大概是要发给姜劝酒,事实上这两年他的声音变了很多,因为声带受过伤,姜劝酒不一定能识别出来。
还有娜娜其实没见过姜劝酒,完全可以找个别的人扮演姜劝酒,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不过,他不想折腾了,前三十六年他一直是毛泰久,好也罢,坏也罢,在这个世上留下过不少痕迹。
怎么可能全抹消,总不能把见过他的人全杀了,把他走过的路,住过的房子都夷平。
做好人要做彻底的好人,像金娜娜这样,心底无私无愧,永远光明正直。
做坏人就要像以前的毛泰久那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能落个恣意痛快。
做韩泰善真尴尬,犹豫摇摆,不上不下。
一辈子都要努力欺骗一个他深深爱着的人,很辛苦很累。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毛泰久心惊胆战,头顶永远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刀,那滋味真的很难过。
倘若只是他自己难过也罢了,本来也是他该受着的罪。
但现在金娜娜也知道了。
她的心中已经种下了疑虑的种子,一件事糊弄过去,还会冒出另一件事,总有他糊弄不过去的时候。
何必让她也受这种拉锯似的苦?
就这样吧。只能这样了吧。
毛泰久拿起金娜娜的手机,再次播放那条录音:“我是韩泰善”。
可惜他是毛泰久,不是韩泰善。
然而他怀中的傻瓜女人,再过一万年也不可能爱上毛泰久,她爱的男人只能是韩泰善。
那他就做韩泰善吧。
毛泰久轻轻抚摸着金娜娜头发,看着她可爱的睡脸,如此纯洁无邪。
黑泽在别墅门口轻轻扣击玻璃门,毛泰久抬起头,下巴微扬示意他进来。
黑泽进来躬身说:“老板,已经准备好了。”
毛泰久点点头,把金娜娜抱起来。
黑泽小跑着过去拉开了玻璃门,毛泰久抱着金娜娜出了门,再抱着她上了车。
几辆黑色轿车相继开出别墅,夜色如同黑暗巨兽,很快把这几只闪着微光的小甲虫吞没。
第55章 安内攘外
私人飞机从东京飞到福冈花了两小时,大船从福冈出海已经是半夜。
武田打着哈欠站在船头和舟木通电话:“老板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要跑去那地方。”
舟木说:“别多管,你现在的好日子都是老板给的,不过是让你办件小事,哪来那些啰嗦。”
武田嘿嘿笑:“我这不是看到娜娜小姐了吗?都两年了,没想到他们还在一起。”
奇怪的是,金娜娜是昏睡状态,一直被毛泰久抱在怀里。
“少管闲事多吃饭。”舟木劝告着,“还有闭紧嘴。”
“知道了。”武田和舟木道别挂断了电话,打着哈欠又回到了舱室。海上这一段路用不到他,等快到迷雾岛才需要他。那段海路即使秋叶会中的人,也只有几个人才能领航,他得抓紧时间赶紧睡觉。
船上最大最好的舱房中,毛泰久和金娜娜睡在床上。
中途给金娜娜打了一针镇静剂,足够她睡到天明。
没办法,让金娜娜醒着,她八成要动手,他可舍不得伤到她。
今晚的海上无风无浪,船只摆幅很小,微微的晃动使得睡在船上的人像被放在摇篮中的婴儿。
金娜娜平卧着,脸容安静。
毛泰久撑着身体俯身看着她,然后在金娜娜身边躺下,握住她的手,把脸靠到她的肩膀上。
小小的柔弱的肩膀,却是他的依靠,小小的纤细的手,却掌握着他的幸福。
有一瞬息毛泰久也想过,不如抱着她跳进大海,这样他们将永不分离。
但是那样娜娜会不喜欢,她是绝不放弃,永远要坚持到底的人。
毛泰久拿起娜娜的手吻了一下,她不喜欢的他都不做。
天光大亮之前,金娜娜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和毛泰久被秋叶会掳走的那一天。
毛泰久在船上耍赖皮,装胃痛要抱她。她其实知道他已经没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软了,因为能感觉出毛泰久向她索求拥抱并无情/欲的成分,就像一个生病的孩子在撒娇。
金娜娜的母性很强,生病的毛泰久总让她不由自主想到孩子,从而给他种种优容,但他又不是真正的孩子,是个身体很健康,外貌又极英俊的男人。
从母性之爱过渡到男女之爱,也就成为他们之间很自然的发展。
梦中的毛泰久好像哭了。
金娜娜很焦急,胃疼这种事一半是他自己作的,不按时吃饭,挑食等等,但明知道这一点,她还是避免不了心疼。
很想安慰他,抱住他,但身体不受控制,怎么都不能动。
金娜娜拼尽力气,发出一声低哑的叫声,然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