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51)

作者:闻人谁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白葭心中一动,看了李问真一眼,她倒是没有留意道最后一句的欲言又止,只是李问真总是给白葭一种藏掖着什么事的感觉。她思忖了须臾,却也觉得他说的合情在理,心中稍微放宽了一些,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出声叫道,“你等等。”

李问真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只见她迅速的跑到道路中呆立的薛泓娅身边,扶住没有意识的薛泓娅一步步慢慢向着一边的树下走去。

他看着白葭吃力的样子,心下一动,忍不住上前。白葭的性子确实倔强,从她语言上的不甘示弱便能看出几分,而若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她便不会想到要别人帮忙。

白葭半扶半抱着薛泓娅慢慢走着,此间脖颈间的那面小镜因为奔跑的幅度被甩在了背后,此刻她没有发现镜面上亮起的白光。

她脚步踉跄的走着,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一抬眼,只见李问真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边拦腰抱起了薛泓娅,几步一走,便把薛泓娅安置在了一棵大树之下。

树下的薛泓娅仿佛是一具空壳,自始至终全无意识,任人摆布。那一双睁着的暗淡眼睛没有了昔日锐利深邃仿若有亮光,然而不知是否错觉,眼角却有微微濡湿的痕迹。

空气中飞砂走石不断,也许是眼睛受了异物,风沙后的机体自然反应——白葭断定那是泪水,却只能如此猜测。她替薛泓娅理了理鬓角的凌乱的头发,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时又是一阵空落落的唏嘘。

“我们可以走了?”李问真瞧着白葭。

被他这么一问,陷入情绪中的白葭恍然回过神,点头,“……恩。”

白葭跟着李问真离开了那棵大树,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没多久,靠坐于树下微微偏着头的薛泓娅望着远处斑斓之中的人影,无法凝聚起来的空茫眼眸里渐渐聚起泪水,最后那颗颗饱和的泪水从一侧的眼角啪嗒落下。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西面而去时,灌木丛的另一侧,黄煌正向着东面叶阑声和孟楚衍的方向急急而去,她的神情焦灼迫切,脸色苍白,仿佛那一端有什么在呼唤指引着她。

就在三人隔着那一丛低矮的灌木丛擦肩而过的时候,李问真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他停下步子,眉头一动,只见黄煌直视前方,像失了魂魄一般迅速前行。

“怎么了?”白葭顺着李问真的视线往后看,以她的身高视线完全被那片低矮的灌木丛挡得严严实实。

“没什么。走吧。”李问真有口无心的敷衍了一句,转身便走。

这样一本正经,说话不带挑事语气,也丝毫没有插科打诨的李问真让白葭有些不适应,她隐隐猜测到到李问真一定在隐瞒着些什么,但她此刻没能深究。

直至不久后,她才知道这时的李问真究竟为她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第37章

绵延万里的海水隐隐湛黑,遥遥望去几乎倒灌上天际,呈现海天一色。这片深沉得像一只蛰伏的巨兽的海名为无妄海,同无尽海临接着翠绿的鸦栖山一般,与之接壤的则是那片盛产甜果的风漠大地‘客尔伽’古城。

海风有点生涩和冷硬,接触到皮肤之上有一种干燥的粗糙感。

一个蓝衫的男子站在一座石窟口,迎着从海面上掠过来的风遥望远处天际。那里聚集的黑色云团压得很低。男子眼中映着那团黑气,嘴角不由微微牵起,“东方天际的云整片都变黑了,一切将要再度重新上演。”

他的声音随意而清浅,仿佛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一双眼睛里暗藏着兴奋和愉悦,跳动着一种近似期待的毁灭幽光。

“啪嚓——啪——”石窟之内有树枝被折断所发出的声声脆响,石壁上似乎有光影斑驳蹿动。

那个蓝衫男子在这响声中收回了眺望的视线,微微侧首似乎饶有兴趣的想着什么,他伸手理了理被吹乱的衣摆,掸了掸上面那些看不见的风沙,转身进了石窟。

石窟火影澄明,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石窟中间的篝火旁,那人把手里断枝悉数丢进火里,用一根长些的树枝伸进火里来回拨动。

“怎么,你在那诛狱底下呆久了,习惯不了这现世的温度了?”他在那人背后两步开外缓缓站定。

那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翻动着燃烧的树枝,语气淡淡的回答,“彼此彼此,宁宵与,从前那个烈日下还披着大氅的你如今不也变得这么能御寒了么,站在‘无妄海’冷涩的海风中还能神清气爽的观望半天。”

宁宵与看着那个纤瘦的白色人影毫无防备的背对着自己,听得他的话眉梢不禁向上一挑。他们自不久前一齐从S市一路向着客尔伽古城来,自李良歧提出合作之后,他始终没有提过关于数百年前的任何事,这是他心中久挥不去的疑惑。

“李良歧,你不想问问我怎么没有死么?”似乎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宁宵与眼神含着期待。

“这不重要。”李良歧终于像是感受到了一点暖意,但他像是翻找着什么一样依旧不停的拨动火堆,想要索求更多的温暖,“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些旁枝末节就不需要知道。”

宁宵与有些意外,他唇角翘起,饶有意味的看着自始至终背对着他的李良歧。

他竟说是旁枝末节,可他这个旁枝末节可是当年那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听听事无巨细的叙述应该会有置人死地的那种复仇般的欣慰快感才对。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俩还真是相似。”宁宵与也不知时喜是叹,兀自道。

听得这话,李良歧手间的动作忽的一顿,火舌一下舔舐上树枝,他转过脸来,带着微微歉意摇头道,“不,宁宵与,那只是你的错觉罢了,我们完全不像。”

他深刻的五官在背光后愈发棱角分明,稍大的眼瞳漆黑幽深的注视着宁宵与,一身洁白的衣袍在火光的衬托下显得整个人的面容让人有一种恍惚感。

“因为你这里是空的。”李良歧指了指宁宵与的胸口。

“呵……我是空的,那你呢?”宁宵与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像是找到了一个没有结痂的伤口,忽然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李良歧,你的心里装的到底是叶阑声呢,还是……琼盏?”

一个无论多么可怕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便如同一条被捏住七寸的蛇,任人摆布而不堪一击。

宁宵与摸不清李良歧的想法,但不管百年前还是如今,他的弱点却似乎始终没有变化。

李良歧听着宁宵与轻缓却刻意咬字的声音,眼睑半垂着遮住那漆黑眼瞳,看不出情绪。

越是重要的东西便愈是不能让人知道。然而,往往就是那些太过重要的东西怎么也无法藏得天衣无缝。

宁宵与观察着他的反应,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有趣表情,只见李良歧嘴角一抿一动,叹息似的问道,“是啊,到底是谁呢?”

声音中带着一种不以为意的笑意,四两拨千斤的淡然语气让宁宵与捉摸不透。

只见他慢慢抬起眼睑,嘴角噙着一丝笑,问,“宁宵与,抓住我的弱点固然可能对你有用,但如若我没有任何可攻击点,作为和你合作的人岂不是更可靠?”

李良歧的声音温凉徐缓,这话在不知道的旁人听来真挚而发自肺腑,但宁宵与只是眼光隐隐跳动了两下,并不再多说什么。

他看着李良歧,不知怎的百年前的那些场景竟是历历在目,他忽然感到四肢百骸的血液一阵疯狂流动,他似乎感受到了身体里那急促甚至汹涌的暖意,嘴角若有似乎的挑起。

——眼前,似乎还是当初李良歧拖着满身血的身体,失魂落魄的拼命往前爬的样子。

“可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宁宵与微微笑起,意味深长的眯细了眼睛,“所以,李良歧,我并不需要你的任何可靠。”

对。他不需要同伴,只希望有对手,不需要结果,只想经历过程,也不需要陪伴,只享受孤独,他从来都不需要盾牌护甲,只要手里有利刃寒刀便好。

“嗒、嗒、嗒”有节奏的声音在窑洞外由远及近,仔细听去,就像是一种什么硬物在实地上一下下敲击碰撞发出的声音。

窑洞很浅,那个踩着节奏的声音转瞬便出现在了窑洞内,声音愈来愈近的时候,一个窈窕的紫色身影从外面踏着轻细的脚步声,慢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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