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3)

作者:闻人谁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白葭是个信邪的人。她从不怀疑这个世界上有些异于人类的东西,但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遇上它们,并且被盯上。

她习惯性的使劲握紧右手拳头抠了抠自己掌心,那里光滑没有纹路。

一定是自己没有掌纹招鬼了——白葭欲哭无泪的暗想。毕竟,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只要异于常人,总是不好的。

她苦恼的拧着两条眉毛,抬眼瞥过车外的道路,发现快到自己下车的站头。白葭对车头心有余悸,便往后门去。

车内的乘客所剩不多,他们好奇又胆怯的偷眼瞄她,互相之间目光碰到又心照不宣的移开。

白葭向来不是个拘泥于别人看法的人,即便此刻似乎是被看做了疯子。她抬头朝不断瞟着自己的乘客从容的龇牙一笑。她的笑使得他们脸色俱是一变,都害怕自己是不是和白葭对上眼了。

‘卡答——’后车门打开了。

白葭迎着夜风,带着背后一齐投来的异样目光下了车。就在双脚落地刹那,胸前的小镜恍惚有白光一闪。白葭一惊,下意识低头去看,然而小镜黄橙橙的模糊一片。她心疑只是路灯投射的反光,但仍然后怕似的把小镜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下了车白葭警惕的向四处扫视,公交在身后起步,她无意间侧头,眼角余光往车厢一瞥的瞬间,一声惊呼立刻哑在了半张的嘴里,她褪尽了脸色,捂住嘴不自禁往后退去。

昏黄晦暗的车厢顶上攀附着一个白色的东西,距离司机头上不足一米的距离。白葭在夜风中一阵发颤,那白色的东西湿漉漉的,有黑藻般长长一团东西直直垂下,就像车顶长了一丛倒吊的藤蔓,赫然就是先前斑马线上的东西。此刻,它正缓慢的向着司机爬去。

白葭张开的嘴里被灌了一嘴的夜风,呛住了喉咙。她在自己的恐惧中,白着脸犹豫的半伸起手,她向前了一步,车子反倒在一瞬间加了速。

她看到售票员看到她的举动象见了鬼似的,一脸嫌弃同情的对着前头的司机嘴里说了句什么,赶紧“啪”得一把拉上车窗,车厢内的乘客纷纷对车外的白葭抛出了怜悯的眼神。

在夜风中,白葭看着远去的公交,哆嗦着闭上了嘴,她缩回手转身低头裹紧衣服,手里紧紧抓着那枚小镜子,埋头向自己的住处狂奔起来。

就在车子加速远去的时候,那白色的东西朝她看过来了。白葭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脸,也不知道它的视线在何处,但那一阵透心的阴寒,她肯定那东西在看她。

一路她的心比她的脚步更虚浮更慌乱,四肢百骸俱是生冷,连呼出的气息也几乎是冷的。

第3章

空荡的道路上只有她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比脚步声更响亮的心跳声。白葭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忽然回想起多年前,青城山脚下那个满脸沟壑,眼睛浑浊的枯瘦老人。

当初那个装瞎老人坐前没有生意,闲得无聊便想随口去忽悠在树荫下乘凉的白葭。白葭看了看一旁研究观光路线的父母,又看了看那个满面堆笑朝她招手的瞎眼老人。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转,起身笑眯眯的去坐在了老人摊位前。

老人的眼睛白蒙蒙一片,连眼瞳都是灰色。白葭坐到他面前的时候,那双灰白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老人盯着白葭,原本堆笑的面上肌肉一僵,半晌放开了白葭的手,面色沉了下去,忽然一声不响的开始收摊。

白葭正莫名间,研究好路线的父母把她叫了回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那个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那个老人像是一片枯槁的树叶,就要随这天地间风瑟瑟而去。

他们一共在青城山停留了三天。就在离开那天,白葭忍不住又去了那个树荫下,那个替她摸骨算命的老人竟还在,只是面前没了摊位,就像纯粹是来纳凉的一般。

白葭落座于一旁,只是短短数日间那个老人不知怎地愈发老矣,也竟是真瞎了,一双眼睛彻底失去聚焦,眼眶中还长着细密白毛,他的脸色很不好,就像被一口气吊着一样。

她还未开口,就听到那瞎眼老人仿佛等了她许久,愿望终于实现一般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

那个瞎眼老人不给白葭说话的机会,只是面如死灰的摇头叹息,紧接着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完,也不给白葭任何疑问的空隙,起身就走。

她当时只顾愣愣的想着那句话,等到回过神,老人已不知所踪。

白葭以为自己忘了,殊不知那一句话,早已在她心中隐隐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

而那颗种子,就在今夜迅速发芽生长。白葭越想呼吸愈急促,脚下软绵绵的,却不知踩得什么,一路飞快。最后她白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头冲进了家门。顾不得房子的年老失修,把门关的震天响,身后那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听在白葭的耳朵里,使得她安心了丝毫。

她摸亮了玄关灯,那一刻身体发软的感觉顿时涌上了神经感知,她顺着墙滑下,缩在玄关的角落里无力动弹。无处安放的视线,不经意从墙上的穿衣镜里看到了蓬头白脸,眼神惊慌空茫的自己。

白葭足足愣了半晌,和镜中的自己呆呆对视。片刻,从胸臆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口气似乎吐掉了某些惊惧和混乱,她扯出黏在唇间的发丝,捋平自己凌乱的头发。动作间,仍微微痉挛的手指碰到了脖颈间的东西。

那面八角小镜一动,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亮光。白葭一怔,一下攥住那面小镜,屏住呼吸,警惕的向四处看。然而周围寂寂无声,只听得外面似乎有几只猫嘤嘤叫唤,就连楼下人家养的狗也没有动静。

她微微松了口气,皱起眉头把那面古朴的小镜凑到眼前,几乎贴在了鼻尖,她细细看着,眼中掠过一丝疑惑。这面小镜竟是照不出影像,任凭她离得那么近,也只是模模糊糊一个影子。

这样一面小镜子,对着它呼唤,那个叫李良岐的人便真的就会前来么?

在寂静中,白葭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然一缩。

——不对。从刚才开始,一切就安静的异常,自己刚才那一声关门声几乎使得这栋陈旧的楼都微微晃动,要在平时,早有人隔窗叫骂,今天怎么不但没人来投诉拍门,就连四下里的猫狗也寂寂无声?

她这么想着,这才陡然意识到空气中那股沉重的凝滞和潮湿,周围的温度低得异常。

滴、滴……答……滴答

有细微的水珠低落声在房间内响起,这声音不啻平地惊雷,白葭全身一僵,翻眼去看玄关处的挂钟,子时已过半。

巨大的惊骇从心底升起,白葭循声骤然转过眼珠。

地面上有扭曲的深色水渍,在灯光向下泛着和几乎蛞蝓□□一样的亮色。白葭齿根发颤,看着那水滴朝着自己的方向一路蜿蜒而来,视线艰难的往上一抖,便是一团扭结倒垂的黑色头发,那水便是由此滴下。由于倒垂,白色袖管从那像蜘蛛一样折竖起的前肢上滑落,露出足有人脑袋大小的锋利爪子。那爪共有三指,有着像蜥蜴一样黑紫干涸的皮肤,三指上是白葭手指长短的利甲,上面泛着森冷寒光,只轻轻一划便绝对能把血肉撕裂。

那东西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白葭不敢再看,极度的恐惧下,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直起身子扑向门把手。可门把手却在这关键时刻怎么也打不开。而她这一动,似乎惊动了头顶上的那个东西,只听一声低长而无法形容的诡异“嗬——嗬——”声。

像是一种古怪的闷雷声,又像阵起的猛烈鼓声。

“李良岐,李良岐。”白葭圆睁着眼睛,抖着声音里的哭腔,看着投射在门上的巨大阴影,眼眶几欲睁裂,眼中的惊惧简直要溢出来,那个东西转瞬近在咫尺,而她被堵在玄关的死角,门锁被扯得松动作响却还是打不开,就在那一刹那,陷入绝望的白葭,撕心裂肺的扯开嗓子,“李良岐!!!”

这最后一声,白葭竭力尖起嗓子,却只是动了嘴型,发出无声无力而嘶哑的三个字。

然而,就在那东西兜头罩下的瞬间,一道亮光横空飞出,击中了那东西。那东西一震,发出极其尖利难听的啸声,四肢一阵扭动,跌落在地扭曲挣扎。

同一时刻,白葭看到玄关的那面穿衣镜起了变化。镜面忽然像是化成了一汪泉水,微波粼粼的抖了几下,深处有一团白亮模糊的光。那团光朦胧变大,转瞬变成了一个人灰色的轮廓,渐渐地那个人影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最后,一角白色的衣角从镜子里当先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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