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熠好像是受到了些安慰,抹了抹眼泪,这才肯挂电话。
挂了电话。满世界好像都静了。
静得连彼此呼吸在空气中交绕的节奏,都能感受到。
陈旖旎心底急切,捏了捏手机,向一边挪开半步要走。
然而被一个力道又给拽回去。
准确的来说,他并没有强硬地拽她,而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紧紧攥着。
她背开身,不去看他。
手腕儿被他箍在手掌心,她虽没明显挣扎,沈京墨还是能感受到,她浑身都绷得僵硬。
与那会儿那句她说出轻描淡写的“不认识”一样,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对他,都是满满的疏离。
如今,居然连抗拒都吝惜对他展露。
他对于她来说,就像个陌生人。
不认识的陌生人。
僵持了几秒,也没等到他放开她。
她依然侧开身,脸也侧向另一边,感觉手腕的力道收紧了一些,带着些许克制。
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在她终于决定甩开他走时,蓦地,听他在她身后,低哑地出声问:
“这么不想见到我?”
她偏开头,看着黑沉的窗。还在下雪。
她不说话,只任他拉着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与他消磨时间。
把这六年都没磨光最后一丝什么东西,都一点点地消耗殆尽。
寂静的走廊,不若会客厅中那般灯火通明。
一半都是晦暗的。
将他与她一明一暗切割开。
也将这六年来的彼此,隔得更远。
他置身暗处,只那么拉着她。
明知她要走,他还跟以前一样留不住,能做的,好像只能这么,像以前一样自私偏执地拉着她。
却不敢再用力。
所以,只是哑着声音,又问她:“对我,一句话都没有吗。”
嗓音艰涩,仿佛在砂纸上磨过一番。
都要磨出血来。
千言万语在他喉中滚过一遭,想对她说的,想问她的话,有无数句。六年里,也在他心头盘旋过无数遍。
如今,却什么都问不出。
“陈旖旎。”
“——你有完没完?”
没等他话音落下,她就冷硬着声音,夺过他的话。
在他与她的声音同时落下时,空气也寂静了。
她这才缓缓回身,用一种极端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冰冷地笑了笑,
“我们认识吗?”
他眉心轻拢,动了动唇,不解地看着她。
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与胸腔,同时汹涌地高涨。
一明一暗的对视。
她一双眼眸浸在一侧光线中,尽是冷然。
他的眸色愈发喑哑晦涩。
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唇,拧起眉,偏开头自嘲地笑起来。那笑容,比哭都难看,“不认识我?”
“……”
“不认识我,”
他喃喃重复着,不知是在质问她,还是在质问自己,笑声淡嘲满满,“陈旖旎,你不认识我。”
她冷冷看着他,心潮却在胸口拍打。
动了动唇,又说一遍:“不认识。”
他最后深深吸气,对上她的眼睛,虚勾唇角,淡淡地笑开了,“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什么Ashley,”他唇边染着一抹似讥似嘲弄的笑,“你叫陈旖旎,我认识你。很久以前,就认识你。”
“……”
“——陈旖旎。”
不远处,贺寒声寻出来,然后就见沈京墨拉着她。
他们站在走廊边一侧。
两道人影在窗下滑开,如同多年来两道分头并进的平行线,终于在这一刻,产生了交汇点。
沈京墨抬起指背,想去抚她眼角,她下意识向一侧躲。
而他刚才也听到了贺寒声那一声,于是最终,选择收回手。另一只手的力道,也缓缓松开了她手腕。
“下次要装不认识,记得提前照照镜子。”
他轻轻提气,抬起下颌,头顶一片不可多得的光,像是星辰,揉碎在他眼底,“眼睛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眼眶,可能比她还要红呢狗男人
今天的2更,大家晚安!我去补觉啦!
有人怀念以前的沈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唉,伤心归伤心,我们沈狗骨子里的狗还是变不了的嘻嘻!!
上一章红包发了!
明天也争取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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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软肋
这一刻, 陈旖旎不由地回想起, 17岁那年第一次在街边遇见他。那时他站在她的面前, 目睹她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他也深知自己目的不纯, 却还是,一点一点地,为她擦净了眼泪。
现在却收回了手。
“陈旖旎。”
身后, 贺寒声又叫她一声。
陈旖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手腕上还有他紧攥过她的触感。
紧抓的一刻,与从前一样强硬;放开的那一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洒脱, 少了点必须要与她纠缠到底的强势。
她的手腕自由了,人也自由了。
可是,心却好像不是自由的。
她顾不上去弄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轻轻咬了咬下唇,匆匆低下头, 也别开了脸。
敛去了眼底的神色,从他身前走开了。
贺寒声迎上她过来时, 边还朝沈京墨那边张望一眼。
男人的笔挺身形没在暗处, 略显萧索,半明半昧,半人半鬼。
始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他们离开后很久, 甚至她跟着他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要经过这条冗长的,仿佛时光隧道一般的走廊,快要推开那扇巨大的旋转门出去时,他好像,还站在那里。
一直望着他们。
望着她。
雪还在下。
贺寒声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陈旖旎坐在副驾驶,双手置于大衣口袋,直到车身缓慢地震颤起来,她还一直望着车窗外的汹汹雪势出神。
很久很久。
车内也沉默了很久。
贺寒声与她相识于三年前的巴黎,那时就有满腹的话想问她。
想问她一个中国女人为什么选择独自在国外飘荡,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恰好和他一个姓氏;
为什么扔下国内如日中天的事业,只身前往这里另谋生路;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对从前的事,国内发生的事,对她的过往,她的所有,都只字不提。
可今晚,在见到她看见沈京墨时,脸上出现的那一刹的表情,贺寒声就都懂了。
所有问题都没了问出口的必要与意义。
因为那时她的表情仿佛在说,现在她如何淡漠他,如何冷眼他,曾经就如何地怨恨他。
也如何地爱过他。
深深地爱过他。
至少这些年,贺寒声从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极端的冷漠与刻骨的恨意。
都昭示出,曾经她极致地爱过那个人。
不过,也只是曾经罢了。
半路无话。
直到驶入她家公寓门前那条宽阔的前路,雪色拥堵住视线,如何也看不清路了,贺寒声才打开了雨刷器。
机械臂在车前玻璃上有节律地滑动着,和车内空调一起,慢慢地将冷空气熨过。
也将她心头的皱褶,与僵滞的神情,一点点地熨到平整自然。
“星熠也打了电话给我。”
贺寒声这才出声,他已尽全力最快地赶路,可雪天路滑怕出意外,不敢开太快,还特地挑了条近路走。
转弯时,他偏头去看侧边车镜时,余光瞥了眼陈旖旎,她表情和情绪都好多了。
他淡淡地笑起来,“可能啊,他就是晚上吃了点儿凉的,我那会儿还跟他说,让他赶紧去上厕所,千万别拉床上了,不然他妈妈回去要生气的。”
陈旖旎却笑不出来。
贺寒声默了会儿,又说:“明天下午三四点就能结束,不是快万圣节了吗,到时候你带着星熠去我家玩儿,我叫大家都过来开个Party,星熠肯定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