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怎么能这样啊!”刘可急得大哭,“都怪我!如果当时把小曼拉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真的没用,是我害了她!”
“现在自责有用吗?还是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吧。”说完这句话,王桃垂头丧气,一脸低落。深圳那么大,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桃把希望寄托于肖曼的手机上,不厌其烦地反复拨打。可是没用,那头永远是关机。急得恨不能把手机摔了,把自己的耳朵拧掉。恨不能自己长出一对翅膀来,变成飞人,飞到高空俯览大地,把藏匿肖曼的地点给找出来。
“实在不行的话,咱俩找找看吧。”刘可建议道。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王桃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闷闷不乐。
于是她们兵分两路,各自寻找。
夜晚的街道,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却依旧车来人往,繁华似梦。王桃从南路找到北路,然后再从北路返回南路;刘可从东街寻到西街,然后再从西街折回东街。
她们一路奔跑,一路找寻,风大,不怕,天冷,无惧,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空手而归,失魂落魄。
但是,她们没有放弃,仍心存希望。
第68章
王桃在路边买了张河南大饼,不顾形象地大口啃着,边啃边问刘可要不要也来一张,刘可说算了吧,心里难受,吃不进东西。王桃说我们正相反,我难受时候的表现,一般都是暴饮暴食,把自己吃趴下。
刘可说:“你的心可真宽,我比不了你。”
王桃说:“我的方法你可以一试,再不开心也不能饿了自己,肖曼没找着,我们仍需要努力,但是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走不了路,走不了路就没法找肖曼。我的逻辑如此清晰,你能理解并接受吗?”
刘可说:“不清晰,不理解,更不接受。”
王桃说:“好吧,我不强求,随你吧,爱咋咋地。但是今天就只能先到这儿了。”
刘可说:“这个我接受。”
步履沉重地返回厂区,脚踝上像是绑了千斤巨石。王桃强迫自己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设想:也许是我们多虑了,说不定肖曼这会儿正和那位公司高管相谈甚欢、共进烛光晚餐呢!
想像一下那副场景,作为求职者的清秀姑娘和作为面试官的英俊大叔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快乐无边。
肖曼自信爆表,左右逢源,谈吐得体,魅力无限。她把命运中的一切消极的、不愉悦的东西统统丢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她捧着高脚杯,面带微笑,优雅地饮了一口红酒,然后幻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工资很快发下来了,是福士康的两倍,迫不及待把它们取出来,厚厚的一叠,心花怒放,数钱数到手软;父母亲多年的病痛突然全好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逢人就夸她是个孝顺女儿;心上人荆涛在她生日那天做出惊人之举,献上玫瑰和钻戒,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情话,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
肖曼的失踪成了大家的心头病,她一日不得见,朋友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连着三天,肖曼音讯全无,大家都急疯了,可是毫无办法,能做的都做了,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48小时之前,王桃由周朗陪着,到附近派出所报了警。接待民警带着一副例行公事般不痛不痒不急不慢的神色,大致询问了有关肖曼走失前后的一些情况,简单做了笔录,最后让他们签字画押。
王桃一把抢过水笔,以最快的速度签下了自己姓名。离开之前,王桃再三恳求:“如果发现了肖曼的踪迹,哪怕是特别微不足道的讯息,也请警察同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这帮朋友都为她担心死了。一定啊一定,拜托啊拜托,谢谢啊谢谢……”
为保证警察能够准确无误地联系到她,王桃一口气写下了六个手机号码,除了自己的以外,还把王耍刘可她们的也写上了。
但是两天时间过去,度日如年的朋友们并没有等来警方送来的好消息,王桃只能安慰大家说,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因为没有消息起码把坏消息也屏蔽了,起码还留有希望,再等等吧,或许转机就出现在下一秒也不一定。
刘可找到肖曼的主管为她请了一周的病假。
这位老大是比较刻板加一根筋的主儿,皱着眉头问:“你是谁呀?肖曼人呢?”
“我是肖曼的室友。”刘可问一答一,“肖曼得了盲肠炎要做手术,身体虚弱得很,不方便过来,您菩萨心肠,发发慈悲,批了她的假吧。”
“甭给我带高帽子啊,我向来秉公办事,不吃你这一套!”主管一脸不信,嘴里嘟囔,“肖曼这姑娘啊,平时表现很好,出勤率很高,一般不会无缘无故请假,有很多次我看到她拖病上班,劝她休息,她却不听,因为她很清楚请一天假要扣掉多少钱,她比谁都爱钱。所以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到底是你撒谎还是她撒谎,我必须打个电话跟她求证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刘可急了,担心谎言穿帮,马上找了个蹩脚但无可辩驳的理由补充道,“肖曼的手机几前天不小心弄丢了!因为生病的缘故,就没抽出时间去买。所以你是联系不上她的,没有人能联系上她!连她男朋友都不知道她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在哪家医院就诊。”
“是吗?这么神奇吗?”
主管挠了一下后脑勺,更觉得事出蹊跷了,于是很坚定地拨打了肖曼的电话。当然,除非出现奇迹,比如愚蠢的坏人使用了她的手机,不然是不可能拨通的。
“那个啥,”主管连续拨打了三次,皆以失败告终,不得不放弃了,气乎乎地说,“依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无论什么人请什么假,必须本人亲自写单交由上级审核批复,否则一律按作旷工处理!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讲吧?”
“老大呀,我求您了!”刘可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刁难她的人,急得快哭出来了,声音里尽是无尊严的乞求,“肖曼真的病了!病情很严重,下床走路都困难,实在没法子过来!”
“好吧,我并不是冷酷无情之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我能理解,但此风不可长也,下不为例啊!”
主管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在请假单上作了批复:准。
刘可手执请假单,掩面而喜,喜极而泣。
***
王桃也没闲着,打探到肖曼的男朋友所在的车间,一路霸气侧漏地找上门来。
身材略微肥胖、长相十分憨厚的才子荆涛正坐在流水线上埋头做事,因为面前堆积了很多待修板,他一手握着烙铁一手捏着锡丝左支右绌地戳戳点点,累得一脑门子汗,汗水贴着脸颊流到脖子里,接着又从脖子顺流而下,把衣服的前襟濡湿了一大片。
王桃不禁莞尔,觉得此人又认真又好笑,又可怜又滑稽。
“哎,荆涛吗?”王桃走到身后,拍拍他的肩,沉声道,“能停一下手中的活儿吗?耽误你一点时间,有件事儿想和你聊一聊。”
荆涛是认得王桃的,知道她是女友肖曼的室友,而且关系还不错,不过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专门过来找自己,八成是受了肖曼的指使,前来打抱不平的。他就有些不爽,肖曼也太是非了,恋人之间的事,怎么能讲给一个外人听呢。这外人现在居然还多管闲事替她出气来了。当真可悲又可笑!
“老子忙得很,没空儿陪你聊闲天。”荆涛冷漠得如同深井里的石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王桃耐着性子。
“老子什么时候都没时间!”荆涛一句话堵死,眼皮都不抬一下。
哟西,这小子还挺拽!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嘛!
“姓荆的!”王桃毛了,咆哮道,“肖曼走丢了你知不知道?已经三天72小时没有音讯了,你知不知道?枉她平日里对你那么好,无微不至、卑躬屈膝!千般疼爱、万般包容!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对她的?现在她找不见了,很有可能被骗进传销组织了,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他妈的却一点都不着急!甚至不闻不问,把肖曼当成了一阵风,刮跑就刮跑,没啥大不了!你他妈的还是人吗?还有一点良心吗?简直冷血动物!肖曼找你做男朋友真是瞎了眼!我替她觉得一点都不值……”